武大郎给潘金莲的信

金莲：
本以为九泉之下还能相见，不知几多年过去后，却只收到你一封信。时光流转，时代变迁到你可以找到恰当又光彩的理由为自己的行为正名。其实何必呢？你选择你做的一切，其他的还重要么？
希望你和西门在另个世界继续你们的性福。这么多年我也没学会讽刺，所以，我这话是诚恳的，像我的炊饼一样实在。
太久了，忘记当初为什么娶你，忘记了你是否是情愿的。我只知道开始的时候不很习惯，因为总要仰视你的脸，让我脖子很疼。因为不能预见未来，那时候，我还是很幸福的，为了我有个女人。
哦，对不起，我没有说起你的相貌，现在我没有恨它带给我灾祸，所以，请你也原谅当初没在意它的存在。现代人都说审美疲劳，我没在意你的容貌，也不会疲劳，可我知道，你“审丑疲劳”已太久了。
我总是缺少追求，这是天生的，就像我的身高。我因此得到你，也因此失去你。脚踏实地不好么？如果我也是如西门那般的美男子，如果我也是家财万贯，妻妾成群，花天酒地，拈花惹草，那你独守空房时，又会不会投怀送抱给我粗丑的仆人呢？
为什么人的追求总要在他拥有之外呢？
不要责怪我不解风情，漠不关心，能在一起生活，安心才是重要的。爱，就像做炊饼，面要和匀，慢慢发酵，蒸的时候也要盖紧捂严，抱住汽才做得好。我不能像《人鬼情未了》里转泥巴那样带你浪漫，那是做不出炊饼的。
我不是只知道做卖炊饼，炊饼真的让我找到了人生的意义，就像比尔从windows那里得到的一样，你不知道，这对于一个男人有多重要。当然，如果是现在，我也许会演小品，可那个时候，我没有那么多选择。
我起早贪黑，让你呆在家里，也是怕你累。我关心你就像关心炊饼一样，你们是我生活，也是我生命的一部份。知道么，虽然我没多少文化，可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时代，什么样的哲学环境，我的人生观和生活方式都是正确的。
记得有个老头曾经说过，“食色，性也”，从炊饼和你那里，我也实现过自己的人生价值。
Iam，Iwas。（我存在，我曾在。）
其实我也知道，在一起的日子里，除了名份，你心灵所需的我几乎没有，除了炊饼，你身体所需的我也几乎没有。你爱的时候也有苦衷，我感觉你的苦水浇了我满身都是。
虽然我不会讽刺，可下面这些话听起来很讽刺：如果在你背叛之前，我把你献给西门，换取了银子，那是怎么样的情形呢？理论上说，我们各得所需，都获得新生，大家也都不会死。可你会不会痛恨我呢？
当然，我不是那种人，绝不会那样做。但是，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和西门一起，我会给你自由，我不是用现在的观点来解释过去。你知道我是个实在的人，我关心你的时候，会先考虑你的感受。
当时，我的心很疼，不是因为伤心，而是物理上的伤害，西门的脚还真硬，你的药也真毒。我不会怨天尤人，只是二弟会杀你们，而对于你们，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在爱得最火热时死亡，不用等到爱得空虚时后悔。
真想再蒸一锅炊饼，那我会带你一起做，这样你就会知道我做的是圆白丰润的炊饼，不是干巴巴的烧饼。面团虽然不能像电影里的泥巴那样旋转，但也许你同样能从中找到你要的浪漫。
这样你也许就不会再有背叛的心思和理由，我们会是流芳百世的倾城佳话。
曾经，有这样一种生活摆在我的面前，左手炊饼右手你，我没能很好珍惜，等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希望带着你做炊饼，如果非要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次，乘上一万年。
最后，再祝你和你的西门棺人在另个世界性福。我这话是诚恳的。
而我，姑且在这虚空里伸开双手，做揉捏状，你看，满天的星星，都是我做的炊饼。
你背叛过的男人大郎上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