觞，城

断崖被闪电削得陡峭，我在崖上俯看众生。陪伴我的只有一壶酒。琥珀色，像一壶粘稠的鲜血。风从我面前掠过去，头发不舍地随它去的方向招摇。如剑如戟，锥刺着虚空，像一根根黑色细针，锥刺着空洞的心。
云渐渐兑入墨汁，如吸尽了浓墨的棉花，沉沉地坠在天上。电光在墨云间游走，一把精光璀璨的软剑，舞在云中。
举杯向那莫名的剑客敬酒。痛饮鲜血，那酒是大地的精华，浇铸起一位顶天立地的汉子。烈酒下肚，像给炉灶里添了干柴。火星在腹部迸溅，头脸发汗，冒起阵阵轻烟。
酒，就是让你暂时忘记烦恼，大睡一场的朋友。其实什么是真？什么是幻？透过酒杯，整座城市都融进杯里，一饮而尽，将城市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倒进肚子里。是甘之如饴，还是腹痛如绞？
引剑弹歌，纵声长啸。酒是唯一在欣赏的朋友。你看它影映出我的身姿，却又有些变形，难道酒也醉了？竟张开这样的醉眼。
城市也在摇摆，也许战火正在隆隆？还是歌舞升平，在纵情狂欢？左眼中的城市在战火中毁灭，右眼中的城市在歌舞中坍塌。千万个人有千万种思绪，此刻，谁在与我同醉？我举杯，敬你这不知名的朋友，不知你能否会心一笑，遥祝这独上危崖的酒友。
而夜已深，云没住所有人的酒兴。城市合上朦胧的双眼，灯在一刹那熄灭。云中的剑客在云端腾跃，不时出手，摧残着安睡的城。一道道剑光斜斜劈刺，整座城市在暗暗呻吟。
我飞身而上，纵跃如一只精瘦的怪鸟。剑客隐没在浓云，敛去剑光，像披上了宽长的披风，将身子密密裹住，不露声色。
这是难得一见的高手，高手寂寞，我隐隐感觉到他激动的心跳，隆隆如雷，声声发闷。
泼酒。
一团火烧起在云端，剑客落败，抛下一截精光四射的断剑。
我运剑如笔，邀他来饮。大雨倾盆，雨珠在酒坛里弹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