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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不知是我真的变老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突然有一天发现,我的那些持之以恒的乐趣,按今天的评价标准,皆属过时。我喜欢漫步,尤其喜欢披件垮垮的休闲衫,在薄阳下,青草地上绕着边缘行走,没有计划,没有讲究,
不知是我真的变老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突然有一天发现,我的那些持之以恒的乐趣,按今天的评价标准,皆属过时。
我喜欢漫步,尤其喜欢披件垮垮的休闲衫,在薄阳下,青草地上绕着边缘行走,没有计划,没有讲究,就是干走。走一圈之后,觉得还想走,就再走一圈,接着觉得还想走,就再走,一直走到感觉可以了,不要再走了,就心满意足地回家去。走第一圈时,感觉青草踩上去的弹性,空气的清甜;第二圈,一身薄汗,阳光有些热度了;第三圈,有几个小孩过来踩自行车,旁边竟然是蓝球场,只是蓝子都好低,容易投进去,就想手边有个球,也一把按进去感受感受一投即中的成就。这种薄阳,薄汗,缓慢行进的状态,这种什么都可以想,什么也不真去想的状态,在工作之余的休息日里就是一种很好的享受。它没有出门寻好景的舟车劳顿,没有计划行程的必要,没有因为要享受而着意削尖感官的费劲。这是一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乐趣,全凭当时的感受和心情,取舍都无关紧要,而身心却都难得地同时感到滋润。
如果细究的话,这个乐趣的培养来源于俺老爸。儿时,家就在东湖边上,晚间老爸必定要绕湖散步,而且必然走一小时之上,带上我和妹妹。一路他讲故事,讲伟人,讲哲学,讲一切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我们也就一路听着问着走着。如今早记不清当年老爸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永远记得他说苏格拉底教学生都是在一棵大树下和学生以谈话或辩论的方式进行的,让我好生羡慕,因为当时正襟危坐的学习对于我这个小孩子无异于苦刑。如今成年的我走着走着就会不知不觉想起那棵神奇的大树,只是这时感叹人类文明发展到今日,弄学术研究的我们,都苦心钻研如何能申请到资金,那是更多类似政治类似商业的操作,而决不是树下轻松自由的讨论。相比现实,那棵树实在是学术理想的诗意境界。
走出家门,有了自己的家之后,陪我漫步的人,便自然由老爸换成了老公。老公是学工程的,和我那文人老爸截然不同。他不会海阔天空,具体表现在不会感叹夜色静谧和万家灯火,不会发现空气中突然增加的花草香味,也不会来点“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奇想与浪漫。但是,他会一路陪我走,一路牵着我的手,跟我讨论他对家务安排的改进,比如将洗衣服从周末挪到平时,这样周末他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玩。然后,他会说,你不总抱怨我枯燥,缺少趣味吗?你看,我给你找了好多好玩的,有长篇小说连播,有电影,有音乐,还不够啊?他会牵着我的手,说他喜欢老婆,喜欢和老婆呆在一起,喜欢看见我开心。这牵着手边走边聊的随意情境,总让我不觉想起最古老的誓言:执子之手,白首携老啊。
在和朋友提起漫步时,我这个也是非常实际,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的朋友突然给我讲述了她感受到的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忘怀的瞬间。她说:“晚上在隔壁公园散步,父女俩以我为圆心在草坪上追逐,整个公园处在一盏很高很大的无影灯照明之下。那一刻,顿觉深刻而恍惚。这就是感受到爱了吧。”听了她的描述,我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一家人散步时的放松,可以想象父女在草坪上追逐玩耍时,女儿的淘气,父亲的疼爱,可以想象我那朋友恰巧位于此情此景的圆心之处的感悟,还有那盏静立的照明灯。那是由漫步这样最简单的物理运动而自然触发的人世间温馨和美的一幕。
再回想自己,自从走出家门之后,老爸当年对我津津乐道的若干种思想荡然无存,可这个物理运动的习惯,漫步本身却顽固地保存下来。晚饭后就想走走,似乎不走这吃进去的东西就没法顺利滑入肠道。没事的时候,就想走走,因为这是最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就能感觉享受的简单活动。无人相陪,我也照样乐意走走,走着走着,不去想就会有好主意猝不防地冒出。如果一段时间里忙得都没有机会让自己这样漫步,我就有说不出的烦躁,抱怨生命从来就不曾属于自己。只可惜我这种乐趣,比较单调,不大适合与人分享。好友聚会,哪个不是坐下边吃边说,哪有我这样拖着人绕圈走,越走肚子越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