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记

张三下了班儿回到家，妻子张梅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两眼紧盯着他看，看得张三心里发毛，问：“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张梅肯定地道：“你升官了！”张三问：“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张梅道：“因为，你这几天变化太大，两腿走路僵直，脖子僵硬，一张臭脸板得像谁欠了你三升黑豆似的，说话也打起了官腔。下了班回到家，不像以前那样做家务，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喝茶看报纸。你这是升了官的适应期特有症状，我看得多了！”
张三急忙问：“你说得是真的？小职员升了官儿，就这副德行？”张梅道：“不错！别忘了，我也在机关工作，见得多了。”张三问：“我以前是什么样？”张梅道：“以前你是个屁精，见了领导就低三辈儿，低声下气，紧着拍马屁，和同事们嘻嘻哈哈，称兄道弟；见了领导，脸上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在同事面前笑口常开。我说得对吧？你现在即不知小官儿是副什么形象才好，也不做不回以前的张三，很失常。”
张三老实地道：“我现在，确实是，这个，啊，那个……”
张梅道：“你怎么突然由一个股级小干事升了科长？有什么突出贡献？或者业绩？你也没有大本文凭，不过是党校结业证儿。就因为你善于拍马屁溜勾子，到处长家打麻将输钱？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不知道？论文是抄袭的，年终工作总结是在网上请枪手写得。”张三道：“你说得这是什么话？我张三是这种屁精吗？”张梅嘻嘻地笑了，道：“我是你老婆，你有本事升官，增加收入是好事啊，我在同事们面前脸上也有光彩呀。你天天看《铁嘴铜牙纪晓兰》，那个和二在皇上面前是副什么嘴脸，刘全在老爷面前副啥样儿，你就是啥嘴脸啥样儿，不过你不知自己是啥样嘴脸啥样儿罢了。”
张三道：“老科长退休了，处长因为我会办事儿，用着顺手，能理解处长的意图，处长有些不便出面办的事儿，我出面办得很符合处长心意，所以提拔我当科长。文章写得再好有什么用？关键要符合处长意图。和二那套本事虽然看着恶心，却很有用。我文章虽然写得不咋样，但我的嘴巴子却很会说，很甜，见啥人说啥话，不吃饭也能送人三里地，死人能说活了，对不？我的脑子好使，聪明。在机关工作，不在有真才实学，在于你会做人，会办事儿。不管你在什么机关工作，老实人总是吃亏，什么好事也轮不着他，升官更没希望，工作干得再多，干得再好没用！俗话说，打勤不打懒，专打你不长眼！这年头儿死搬教条，坚持原则，丁是丁，卯是卯，只会得罪人，更得罪上司。你啊，在机关工作十来年，连个小股长也没混上，就是太死板。”
张梅道：“我们机关和你们机关不一样，风气正。”张三道：“错！不管中国还是外国，只要沾官气儿，大同小异。我听老百姓都骂你们那个衙门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一个个都是一副当官的样儿，又冷又硬。幸好我们单位不和你们单位打交道，不求你们头儿办啥事儿。我前天见你们处长，在局长面前也表现得像只哈巴狗儿。他左边兜里揣包中南海，右边兜里揣包黄鹤楼，不时拿出一支黄鹤楼塞到局长嘴里，打火点烟，又递茶杯让局长喝茶，腰弯得像只对虾。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还给三十多岁的局长拎包儿。就像你说得，一副和二的嘴脸，谄媚样儿。哈哈，王刚真把和二演活了，演绝了。”
张梅道：“我把你科长形像设计一下，包装包装如何？”
张三高兴地道：“好啊。我是不是买一套皮尔卡丹，老头鞋，劳力士金表，一个名牌公文包？也吸黄鹤楼什么牌子的香烟？”张梅摇头道：“不行！那给人一副贪官样儿，或者暴发户德行。你想想，你不过是个小科长，有多高的薪水，就戴劳力士金表，穿皮尔卡丹，吸腐败烟？”张三道：“你说得也是，叫我自个掏腰包买黄鹤楼，实在肉疼，一盒就要一百五啊。给人吸一支，就是七十五块钱，能买七、八斤猪肉了。”张梅道：“在北京科级算个什么啊，比牛毛还多，连辆二一二小破吉普也配不上，在你们区质检局也只能算中层干部。所以，你也只能穿中档的服装，抽十来块钱一包的烟，兜里揣包玉溪，见了领导就敬支玉溪。你们处长抽啥牌子的？”
张三道：“处长结发妻子患乳腺癌死了，减员提效，娶了个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儿，没工作，是全职太太，收入没咱俩合起来多，猴子上杆，有点钱紧，我看他没人的时候抽得是中南海。所以，下去检查，或者审批产品，都由我洽谈，给他弄点外快，我也从中弄几个。要不，咱哪有钱在四环内买套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现在涨到四张一平米了，转手就能赚二百多万，买得时候二万你还嫌贵。现在该卖出去了，房价明年也许会跌，这个泡沫吹得太大了，超出人们的承受能力了。”
张梅道：“你现在要赶快纠正你的心态，不要老想着我是科长了，要摆谱，过去咋样还咋样，该和科里的同事称兄道弟还称兄道弟，这样才能得人心，不要做出一副小人得意的样子，让机关的人骂你小人得志。”张三道：“你说得是，我也感到机关的人看我的眼神有点异样，背后议论我。”张梅道：“还有，要多关心你的下级，有什么困难尽量帮他们解决，为他们的利益说话，这样他们才能拥护你，说你的好话，民主评议给你加分。走，到商场去，给你买新衣服，新公文包儿。既要符合你的身份，又不能太张扬。”
张三感到老婆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