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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初春的早上,我在睡梦中听到一种似是来自林间的鸟叫声,宛转悠扬,这是2009年第一个醒来后不带一丝睡意的早晨,妈妈把我抱到阳台的藤椅上,阳光温柔地洒在脸上,大红毛衣像团火,照见我十九岁的年华。桌子上堆了
初春的早上,我在睡梦中听到一种似是来自林间的鸟叫声,宛转悠扬,这是2009年第一个醒来后不带一丝睡意的早晨,妈妈把我抱到阳台的藤椅上,阳光温柔地洒在脸上,大红毛衣像团火,照见我十九岁的年华。桌子上堆了小山一样的信件,最近我给儿童画报写专栏,上周写了一个关于孩子与父母间情感微妙变化的故事,刊登的第二天,主编就登门求救,说报社的热线都打爆了,这个故事引起的反响很大,许多家长希望和作者进行些交流,临走,他留下了这沓信件。一一回复这些信是很费时间的,正如这世间很多的事情,只能慢慢循序渐进,急不得。在我和方启航相爱的第12个年头,看起来这一切都即将要有结局了,心里满满的装着些不安与期待,我扭头就看见了那盆仙人掌,只有拇指大那么一片,浅浅的绿,风一吹就倒的样子,我大声喊妈妈,没人答应,隐约记得,最先的那盆仙人掌,在那年住院时,淋了几场雨,根都腐烂了,是我亲手丢弃的,那么这个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我看到方启航的银灰色奔驰缓缓倒出了车库,他照例要去上班。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那头就传来他轻快的声音,我却突然失了语,不知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是你,他在那头说,怎么在这个时候….
--哦,没事,我打断了他,
--真的没事么?
--真的
--好吧,那我挂了,有事要打给我。
--嗯
车子拐个弯上了林荫道,他摇下车窗远远地向着我比了个飞吻的手势,那一刻忽然很想哭,想着多年前我曾经绑着高高的马尾辫站在这里冲着隔壁方启航家的花园大声嚷方启航你个笨蛋胆小鬼,给我出来…..而那到底是多久以前,我却记不清了。那边的银灰色车子终于
不见踪影。我埋头执着笔,心里似是轻快又似是沉重。
忽然传来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划破了这宁静,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继而升腾起接二连三猛烈的撞击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像是一阵疼痛,直刺进心底,我猛然打了个冷战,大声喊妈妈妈妈,依旧没人答应,我却一刻也坐不住了,架起双拐艰难的挪向过道,试图自己下楼,却从楼梯上一路滚了下去,背部像是擦伤了,脊椎出奇的痛,挣扎着爬上轮椅,腿虽没知觉,双手却充满力量,只是拼命地摇,摇。直到,视线里出现了那片噪杂,三五辆车子,红的白的黑的,凌乱的撞在了一起,继而,我看见了方启航的银灰色奔驰,它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冲过封锁线径直向它奔去,交警立刻跟了过来。没有看到方启航,我全身的血液在往上涌,脑子里充满了可怕的念头,“小姐,你不能呆在这里。”那个警察试图将我推出去,就在这时那一端穿着白大褂的人群忽然散开来,远远地,就看见了千山万水那一头躺着的,我的启航,安静的,黑褐色物体爬满了他英俊的脸,再没有起来。警察已经将我掉转了头向前推,我疯狂地挣扎厮打他,全世界都没了声音,满眼看到的都是启航的脸,仍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又有两个警察奔过来,一左一右按住我挣扎的身体,到处是乱的脚步、小孩的哭声还有那令人惊恐又厌恶的尖锐哨声,一声一声划破长空,悠长凄凉,不,那明明是妈妈唤我的声音,泪水充盈视线缓缓的越过人群,模糊的看见了她,焦灼地红了眼,这感觉,恍如隔世。
那一纸鲜红的死亡证明沉重的将我的爱情定格在了那一天,窗外依旧花开,时间却静止,十二年来的风风雨雨顷刻像泡沫板灰飞湮灭,一切都结束了。


我和方启航,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我和方启航是从小就熟知彼此的,他住在我家隔壁,那时宁西路上的别墅都贴乳白色波浪纹的墙砖开半圆形的阳台,组合的结构,每两家组成一个整圆,我们只是那不计其数的圆的其中之一。
那时我时常翻越半人高的护栏进到他的阳台,在窗外窥探他男生凌乱的房间----趁他不在的时候,那时我如此平庸和自卑却那样眷恋着他。十五岁时翻越围栏失足,额头磕在水泥钢筋柱上,留了很难看一块痂,启航妈妈给我剪了齐刘海,于是我晃着这头齐刘海,嚎啕了那么多年。大人玩笑说这是方启航家阳台的过失,他要付全责,启航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每每这种场面,我便要撒泼耍无赖才罢休。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同班同学,高中的时候因为分数悬殊我去了市六中他却一直在最前沿的一中,但这并没有影响我们一如既往的亲密,无数个夏天在我家的阳台上洒满的笑声在经过这么多年以后依旧没有散去。小孩子的时候彼此心照不宣,慢慢长大,这亲密,似乎在增加无形的压力,迫切需要我们去改变它,然而距离却变得亦近亦远,就这么僵持着,说不清楚两个人都怎么了。我一直幻想某天嘴唇上已经长出青色绒毛的方启航站在他的阳台上手里擎着摘来的红蔷薇向我表白,也想过在他的抽屉里轻放一首短短的小诗,然而我知道自己是怯懦的,因为这怯懦,使他备受困惑。
收到生命里第一封情书的那年我17岁,眉眼时常流露着困惑的神情,那是一个内向沉静的男孩,娟秀字迹娓娓诉说着他的心意却丝毫没有令我觉得不自在。当我把浅绿浅绿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信招摇在方启航面前时,他眼里流露出的不安转瞬即逝,继而是没有表情的冷淡,甚至,有些怨愤。他不再和我说话,放学和周末自顾去打球,不再来我家,去找他,抱着球满身臭汗的男孩,表情依旧是冷淡的,晚自习下课他照旧来接我回家,踩着单车,我坐在后座,依然是沉默,各怀心事,那个晚上我决定打破这尴尬的局面,赌气跳下车自己走回了家,在没有路灯的青石板小巷被挣脱链子的狗追了大半条街,委屈的哭了,但是方启航从那以后再没来接我下自习,每晚走路回家,都在哭,青涩地怨恨、绝望,没有再见到他。那时我并不知道他饱受着来自精神和现实的双重煎熬,半个月以后,突然传来启航父母离婚的消息,判决书下达的这一天,看见启航妈妈拖了小小一只行李箱,站在雕花铁门外,摸着启航的头,满眼的伤痛,我看到他在流泪,像个男人一样没有声音的流泪。我的心口像是被重重的击中了剧烈的疼痛,就像,就像多年以后看到他安静躺在血泊里的那种感觉,仅有的两次。我突然在想这是否就是爱的感觉,想要靠近他,却又不确定他会否接受,两相矛盾。那一年的模拟考,启航发挥失常,回家和他父亲重重吵了一架,便留书出走了,直到现在仍记得那晚夜空里肆虐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