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
作者:穴骼时间:2024-11-22 09:50:32热度:0
导读:夕阳的光线略显橘红,柔和而光亮。笼照在斜阳之中的山尖和田野象抹上了一层金粉,格外耀眼。暮归的农民,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挑着粪桶,有的背着背篓,三三两两地走在山径中,田埂上。池塘里成群的鸭子爬上岸来,扇动
夕阳的光线略显橘红,柔和而光亮。笼照在斜阳之中的山尖和田野象抹上了一层金粉,格外耀眼。暮归的农民,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挑着粪桶,有的背着背篓,三三两两地走在山径中,田埂上。池塘里成群的鸭子爬上岸来,扇动着翅膀,一路欢歌,摇摇摆摆涌进村子。井边挑水的人多起来,铝皮桶撞在井石上震得山响,声音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深远而悠长。村落里袅袅的炊烟升上去又沉下来,迷恋在竹林间,不肯离去。掩没在竹林和烟雾中的农舍,时而露出屋顶,时而现出房角,恍若仙境之中……
我无心恋赏眼前的美景,匆匆赶我的路。
新学期开学已两天,学生小兰还未到校上课。与她同村的一名同学对我说,她不来上学了,我听后不由心急如焚。上学期已流失了两名学生,如果小兰再流失,全学年班上就流失了三名学生,流失率超过了义务教育规定的控制底线,年终县上“普九”检查肯定过不了关,这不仅关系到学校的声誉,更重要的是自己押在学校确保学生入学率达标的500元“保证金”就要泡汤,为学校财政作贡献了。而钱现在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妻子没有工作,又长期抱病在身,我每月600元的工资,既要保证一家三口人的基本生活费,还要为妻子看病。我东拉西借,早已债台高筑了。
晚学后,我决定去家访,弄清小兰未到校读书的原因。
“注意安全,不要又被狗咬着了!”临出门,妻子又重复着那句话。
家访对我来说已是工作的一部分,妻早已习以为常。农家饲养的狗野性十足,对陌生人从不“嘴”下留情,我小腿上现在还留有以前家访时被狗咬伤的两处疤痕。每次家访出门时,妻总要说那句话。
看到妻憔悴的面容,孱弱的身体,我心里一阵酸楚。原本打算送她去省城大医院作一次彻底检查,可现在我都还没筹够钱,真有点对不住她。妻一直说,身体没啥大毛病,死不了,去什么大医院?我知道,妻是理解我的,故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我。
妻把我送出校门,便守望在那里,直到我的身影在她视野里消失,她才回去。
小兰家离学校10多里,多是山路,不好走。当我走近她所住的村子时,天已擦黑。我在路边折了一树丫,权作打狗棍。进村时狗倒是遇到几条,只是紧跟在我后面狂吠,惧我手中树丫而不敢近身。热情的村民一边与我打招呼,一边喝唤着狗;我一边挥舞着树丫,一边应答着村民。一时间,狗吠声、吆喝声、招呼声、应答声,从村东到村西一路响来,整个村落一下热闹起来。
以前家访到小兰家来过几次,路是识得的。我穿院过户,七弯八拐,来到了小兰家门前。
阶沿上吊着一个大概15瓦的灯泡,小兰爹正坐在昏黄的灯光下砍猪草,砍刀在木墩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节奏分明而又有气无力。
小兰爹看见了我,赶紧放下砍刀站了起来,走下阶沿,扯起身上的围裙,忙乱地擦了擦手,把手伸向我,又“嗖”地缩了回去。
“我手……脏得很!”小兰爹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我倒显得局促了。
“清老师?!清老师来了!”小兰从厨房里冲了出来,小鸟般地飞到我身边,一双小手紧抓着我的右手,使劲的摇晃,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惊喜与兴奋。
“小兰,快端凳子!”小兰爹向小兰使了个眼色。
“哦!”小兰飞进屋里,不一会儿便端出一根木板凳,放在我面前。
“爹,我去烧开水给清老师喝!”小兰对我笑了笑,就钻进了厨房。
小兰爹在我对面坐下。不知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根烟竿。他从烟袋里抠出丁点烟丝,在拇指和食指间揉成团,慢慢地塞进烟斗嘴里。
他把烟竿向我晃了晃,我摇了摇头。
“怎么不抽纸烟?”
“抽不贯。旱烟带劲!自己种的,不花钱!”
小兰爹边说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烟丝,放进嘴里,“吧嗒吧嗒”抽起来。空气中很快弥漫着一种辛辣而呛人的烟味。
小兰爹早猜透了我的来意,自言自语起来:“小兰这孩子命苦,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境里。虽说现在生活好了,吃穿不愁了,但地里的收入确实不够花。孩子的书学费越来越高,村上各种税费和摊派的款项又多,农药、化肥再贵也是要买的,加上家里的日常开支,地里那点收入哪够用呢?”
“你们的苦处我理解,但再穷也得送孩子上学啊!不能耽误孩子的学业,这是你们做父母的职责啊!”我开始做家长的思想工作。
“清老师,说实话,哪个爹妈不想让自己娃娃多读点书呢?我们都想做好父母,都想尽自己的职责。你看村里能干的人都不愿死守在庄稼上,都到沿海打工挣钱去了。可我们没有出息,真是对不住孩子!”
小兰爹愁容满面,一副颓丧的样子。也许是生活压力太大,皱纹过早地爬满了他的脸,四十左右的年纪看上去倒像个老头。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打工呢?”我略显疑惑。
“清老师,你不知道,小兰她妈长期生病,孩子又小,我若去打工,谁照顾娘俩呢?”
“什么病?为啥不去看?”
“医生说是胃病,吃了几年的药了,就是不见效,前段时间在市医院作了检查,医生说是胃癌晚期。家里的钱早拉空了,还在亲戚那里借了几万块。现在我都快憋死了,你说我哪有钱送孩子读书呢?”
小兰爹抬起头望着我,忧伤的眼神里透出无奈和无助。
从厨房里传来一阵啜泣声,压抑得很低,时断时续的,不仔细听倒很难听出来。
一种哀怜电似的传播我全身,爬上我心尖,锥得我心痛。
小兰爹望着厨房那边,不住地摇头叹气,然后埋下头去,一个劲地抽烟。尽管空气中烟雾很浓,但我还是在他埋头的瞬间,看见了那双噙满泪花的眼睛……
时空好象凝固了,我们都沉默着……
“清老师,请喝水!”不知什么时候,小兰双手端着碗开水站在我面前。她像刚从灶孔里钻出来似的,一脸锅灰,那双聪颖的大眼睛略显红肿,在黑暗中闪着亮光。
“谢谢,小兰!”我端过碗,把它放在木凳上,“明天你到学校来上课吧!”
小兰眼里一阵惊喜,把头转向他爹。
小兰爹摇了摇头。
“哦!忘了告诉你们,我将帮小兰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学习,这期间小兰读书的学杂费,全由我来支付,也不用你们还。这行了吧!”我笑着对他们说。
“这……”小兰爹“突”地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我。
小兰瞪大了眼睛,似信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