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戆收旧货
作者:豱猪头时间:2024-11-13 17:36:43热度:0
导读:算阿戆运气不好,去年下岗没了事做,今年好不容易想出个法儿来找了个营生——收旧货,可是新春直到现在三月间一直阴雨绵绵,今儿好不容易盼着了太阳,阿戆就迫不及待地推着辆车出来了。可是,天作对似的又一阵打阴,
算阿戆运气不好,去年下岗没了事做,今年好不容易想出个法儿来找了个营生——收旧货,可是新春直到现在三月间一直阴雨绵绵,今儿好不容易盼着了太阳,阿戆就迫不及待地推着辆车出来了。可是,天作对似的又一阵打阴,冷风袭进阿戆身上那件捡来的被当作雨衣的破皮夹克来,不由他感到一阵打颤。阿戆把敞着的硬硬的已系不上扣的衣领拉了拉,推着车蜇进了一条水泥铺就的小弄,渐进不由使他一个吃惊,弄堂底竟然是一片花园,一边还矗着一幢高楼。
今天虽然是礼拜日,可是门窗都紧闭着,才吃过饭的光景,难道怕这阴雨冷风都死定了出来玩的热心肠?嘿,没饭吃的才在这鬼天气里转悠呢。看来,不拉高嗓门喊一声是永远不会有任何希翼了,即便喊,也不一定喊得出居家殷实的人们来。才过年不久,人们家里有的是隔年的存货,再看看这鬼天气,有哪个愿意冒着冷风去找破玩意给你?阿戆的心像这天一样没有转晴的任何欢快与希望,他冷冷地抬起头,从破嗓门里挤出有气无力的长调来:“阿有旧货卖忒——”
没有任何回答,叫卖的长长尾音在冷风里飘飘袅袅,有些凄清。阿戆折转拖板车意欲离开,谁料楼上有拉窗的声音,阿戆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来,正迎着二楼有一张胖脸探出。
“柰阿是收旧货的?等一歇,前头车棚里有点破劳什。我下来卖拨勒柰。”
阿戆捡到胖女人的话好比凭空在破烂里捡到金子一样有些激动。阿戆不由兴奋地又将板车掉转身来,朝着楼道口等胖女人下来,可是迟迟不见胖女人人影,也许是有什么孙男孙女拖住了手脚?雨星开始稀稀拉拉飘下,有一点没一点地钻在阿戆的颈窝里。阿戆缩了缩头,在平板车里拿出一本破烂的旧书捡定花园的一横水泥栏杆坐下耐心地看了起来。做人家生意就这个样,你需得有十二分的耐心,不然,人家一翻脸就不卖给你。再说这鬼天气,到哪儿都阴沉沉的,你休想存什么奢望。
又是开窗声,阿戆抬头,看到的却是底楼窗户探出的一张秀气的脸,脸上一副眼镜。那眼镜文绉绉地冲着阿戆问:“你是收旧货的吧?”阿戆真不知喜从何降,怎么今天冷锅里爆出热栗子都冲他卖旧货?阿戆欣喜地只顾将头点急,并一叠连声地向眼镜说:“是格,是格,柰有啥旧货卖忒?”
“我马上出来。”眼镜已经背转身去。一会儿听到楼梯口有轻轻的足音,正是眼镜轻盈地走出了。眼镜向阿戆招手,示意他把车拉到对面的车棚前,阿戆麻利地将板车从花园小径中穿过推到最西头,眼镜已经把车库里的一叠报纸拎了出来,阿戆推断眼镜是个坐办公室的,就近乎拍马屁地奉承说:“你放下,不要弄龌龊手,我来拿。”转而又问:“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教师。”眼镜说话很轻柔,但倒也直截了当。
“教师好啊,这年头,教师地位又高了,工资也高啊。”阿戆总捡着让人快活的话说。眼镜拍了拍手,回头又扔出几本破书:“做教师总被抬举在最高,可是你看我家住楼的层次,你也该晓得我们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么让你羡慕。现在我们显得有些幸运,是因为这几年别的行业不景气下岗人多了。”
“你说得倒也实在。”阿戆收拢破书报准备捆扎,见眼镜已站定门口,知道旧货货源仅此而已了,可是阿戆仍喜欢刨根问底,他进一步探问:“还有吗?”
“没有了。你就随便称一称吧,破书报值不了钱。”眼镜微笑着,似乎在鼓励阿戆作假,可是阿戆倒有些不好意思动生意人的缺斤少量的念头,再说这么一点破书报也称不上多少分量。阿戆大大方方地向着眼镜把称头一压再压,也示意自己的坦诚。眼镜微笑地转过身锁门,弄得阿戆倒有些扫兴。
“四十斤不满半斤,算四十斤吧。”阿戆响响亮亮老老实实地报着分量,这时胖女人也急急地下楼来,手里还拿着一杆秤,她顾自直奔眼镜边的车库,阿戆一边用微笑招呼胖女人,一边放下秤算钱。眼镜在一边轻松地开玩笑:“你这人做生意太老实,我不满半斤你还给算足,当心太吃亏了你就赚不上钱了。”眼镜说着“啪”又丢下一本破书。阿戆算好钱递上,眼镜接过钱,竟然又微笑地送出一声“谢谢”来,阿戆有点感动。眼镜绕过破书报,轻盈地与声正埋头拖纸板的胖女人打了声招呼就又飘进楼道里去了。
“柰搿个人做生意真不活络,看我拖得吃力,不来帮帮忙。”阿戆刚把破书报拎起,冷不防2号车库里的胖女人已发过不中听的话来了。阿戆急忙赔笑着上前帮胖女人拖着一只大纸箱,一边讨好地叫了声“老阿姨,不好意思,我来我来。”
“啥个老阿姨,触啥霉头,我女儿刚读初一来,你这个人戆兮兮格,人头啊看不清。”
阿戆直吐舌,晓得今天在这样的女人面前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动手不动口,只顾拉着旧货。盒子重重的,大盒里装了小盒,小盒里零散地塞了些破书簿破报纸。阿戆正想归类,胖女人已经抢前说:“你不要动,报纸要理开来,报纸价钿不能同硬纸板一个样。”
“我晓得,我晓得。”
“晓得啥哟,做生意就是搞个虚头霍险,我不说理开来,你肯定装疯卖傻要堆在一起了。”胖女人说得白沫飞溅,阿戆做生意的聪明狡黠也一时无从发挥,只好眼瞪瞪地看着。胖女人倒蛮会指令,她转过头说:“哎哟,柰格人真格是个呆头鹅,里向还有几只大盒子,你去拿出来,当心不要碰坏旁边的东西啊。”阿戆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在一阵闷闷的霉味中翻找。
“喔唷,阿姨柰下来哉啊,收旧货的在这里,你啊有啥东西快点卖忒。”阿戆听见胖女人扯着个破大喉咙在同不知谁打招呼,就拖着一个纸盒出来。朝外看,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牵着一个打扮得洋娃娃似的小女孩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囡囡,你站在旁边,好婆去开门。”中年妇女没跟阿戆说话,也没跟胖女人招呼竟自去最东头打开卷帘门。胖女人愣愣地回过神来,压低了嗓门,有点亲热地对阿戆说:“搿个女人是镇上黄镇长的老婆。新年过来,不晓得有几几花花旧货,柰今朝碰着子大户头哉,听说俚笃的洗衣机又换代哉,旧的肯定要卖忒。”说得阿戆真有些眼热耳燥。阿戆兴奋地望着东头问胖女人:“纳亨俚笃的车棚不一样?”
“柰格戆赤老,真格像只呆头鹅。人家是镇长,分房子辰光,黄镇长同儿子都拿了一套房子,三楼,门对门。车库并在最东头,扩大了就可以歇汽车。柰看,大件头出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