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尘

5岁那一年
那时因为爸爸在厦门打工，妈妈一个人在老家照顾三个上学的姐姐和哥哥分身不暇，无奈之下只好将正在读幼儿园的我送到厦门跟着爸爸混日子。那时还年轻的爸爸迷上了打麻将，每天晚上要玩到凌晨才回租来的房子里，其实很怕黑、也很怕孤单，每天都只能开着电视机缩在床角里等着爸爸回来，直到睡着……后来，爸爸不再把我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索性把我带到麻将房去。虽然麻将房很嘈杂，可我依然很容易犯困，矮小的我常常困到随便逮住一个叔叔的大腿就赶紧抱着喊：“爸爸，我很困。我们回家吧！”然后，有一次朦胧间我竟听到被我抱住大腿的那个叔叔随之而来的笑闹声：“老潘，你女儿这是要认我做爸爸呢……”再然后，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爸爸抱着我回家了，再醒来已经是在出租屋的第二天早上了！
那时候爸爸做体力活很忙很累，我总想着要帮他做点什么事。每天早上醒来他基本上都已经出门了，我吃了稀饭后就搬来木板凳站在公共水台上帮他洗衣服，用心地模仿妈妈之前洗衣服时候的样子。爸爸的裤子很长，泡过水之后对那时候的我来说显得特别沉重，洗完一件裤子我得休息好长一段时间才行。隔壁的阿姨路过的时候就喜欢摸摸我的头，对我说“小潘还帮爸爸洗衣服啊，真乖……”再后来想想，其实那时的我真的还蛮乖的说，嘿嘿……

7岁那一年
终于又回到泉州山区的老家了，那时候家里很穷，一家六口都挤在那间地板上长满青苔的瓦房里，只有一张很古老很大的木雕床，门外就是灶台，旁边堆满了干柴。爸爸在外面打工，一年回家的时间算下来都不到一个礼拜，我们都很想念他。那时候我的愿望很小很小，就只是希望能拥有一套很漂亮的裙子和一支颜色很美的口红，我承认小时候的我的确很爱美、也很向往美，可是越长大就越不想去破坏那份美美的梦想，所以现在反而不习惯穿裙子了、也不习惯化妆……
开始重读幼儿园，有一回爸爸回家，妈妈跟隔壁已经在社会上当小混混的大哥哥发生口角，那个大哥哥顺手拿起门边灶炉里那把已经烧红了的铁铲威胁妈妈，爸爸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上前一手就抓住了铁铲被烧红的那一端，当时在一旁被吓傻了的我只听到“呲……”的一声伴随着爸爸手中飘然升起的一股白烟，爸爸愤怒地吼了一句“你敢动她试试！”过了一会儿，隔壁老奶奶拿来白色药膏一边用闽南语骂着她的孙子，一边泪眼婆娑地帮爸爸涂抹伤口。再后来，我的愿望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但愿未来的我，也能拥有这样一个骑士！

8岁那一年
家里终于建了新房子，大家都开心得不得了。搬完新家的几天后爸爸回来了，这让我很是很兴奋。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竟然又要赶回去工作，那天早上我抱着他的大腿一直哭就是不让他走，爸爸坐在椅子上抱着我哄了我许久。直到午饭前哭累了的我一不小心竟给睡着了…醒来后哥哥告诉我爸爸已经在回厦门的路上了！
再后来，爸爸一个人在厦门忙不过来，妈妈要帮爸爸。这时的大姐高中寄宿、二姐寄居在小姨家读初中，只留下我和哥哥在村子里。正在读三年级的哥哥每天六点就要起床，喂鸡鸭、做稀饭，然后叫醒一年级的我，吃完饭便带我一起去学校上学。到学校后我去的不是自己的班级，而是哥哥的三年级，跟他挤在一张椅子上听课，常常听不懂就睡着了，只因为妈妈去厦门前对哥哥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要看好妹妹！”所以那时的我像跟屁虫一样尾随着哥哥，成天跟村子里的一群男孩子进进出出，抓鱼、掏鸟蛋、挖别人家田里的地瓜…都干过。直到我上了三年级，这才不小心地发现，原来很多课文我无意间已经会背了……
我们的小学是建在半山腰上的，有一回我放了学跟一群小朋友追逐打闹，不小心在下山的水泥路上摔了一跤，鼻子流了好多血，我都哭傻了。大家赶紧帮忙喊来哥哥，然后他就一边骂骂咧咧地、一边背着我下山帮我清理伤口。那时候的哥哥，给人感觉像是一个小大人！
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些记忆像是被尘封的盒子。我们经常无心关注它们，一阵清风拂过…心血来潮将它们一一重启的时候，我们竟发现原来自己也曾经收到过如此美好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