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女孩冰无的心事

若城市是这个世纪的标志，那么农村就是上一世纪的标志，或者是这一个世纪的昨天，也许是前天，也可能是明天！眼前这个故事或许离今天更远吧，远却不是因为落后，而是因为……

1。
春天。
山上绿了，山下房子里冒出来的炊烟，也显轻轻缈缈的。
一个女人，看不出年龄，说三十四十都可以的，头上包着一块辨不出颜色的布从一所房子里走出来，边走边喊：“小冰，小冰，冰无――”
一个男人从对面走过来，有六七十岁。
“大叔，你看见冰无了吗？这孩子都十六岁了，下个月就要嫁人了，还整天疯疯癫癫的。”
“孩子还小，大概去山那边看油菜花了，正开，好看着呢，你也看看吧！”
“大叔，你别开玩笑了，我看多少年了！”

山上，一个女孩的身影，在风中。
不知她的目光落在何处，却只见她慢慢地坐下来，望着山下那条小溪。
“为什么妈妈非要我嫁给那个人呢？那个人的家离这里好远的。我不想，我不想离开这座山，不想离开这小溪，还有，还有叔公讲给我的那个神话。”

女人走上山来。
“冰无，你不回去帮我干活，饭也不吃了吗？”
“妈，我不想嫁人！”
“傻，前村的小妹，十四就嫁人了，你都十六了！”
“可我，还有事没做！”
“什么事？”
“……”冰无沉默了一会儿“我要看到叔公说的那个故事！”
“真是傻孩子，叔公骗你的，哪有什么神仙啊！”
“有的，你不是还说有鬼吗？有鬼就有仙的，我要等，我要看到了再嫁人，妈，求你了！”

2．
冰无的要求被答应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冰无的弟弟摔伤了腿，需要有人送他去上学。

天气渐渐冷了，走近了冬季，山上的叶子每天都在飘。冰无有时会伸出手在空中，划出叶子在空中飘行的线路，若有细心的人，会看出她划出的线条组合在一起是那个“仙”字，这是冰无要弟弟教她的。看到的人只当她又在犯傻了，村里人都是怕鬼的，但对神仙却没有冰无这样渴望。
冰无又一次找到了叔公，再一次向他求证了神仙的事是存在的。那一年，山里飘大雪，飘一夜，清晨，等村子里的人都醒来时，却发现已没有出村的路。这时有两位神仙一男一女，从这里经过，把村子里的人一个个送出村外。等村子里的人全部被救出之后，雪还在下，房子被雪完全地覆盖，但是等到雪化时，只见地上有一条深深的裂缝，却没有那些房屋的痕迹。从此以后，村里的房屋再不敢建在山脚下，总是离山远远的。
村里的人是怕下雪的，下雪天路总是泥泞的，那年以后，雪没有再下那么大，却正合了田地的需求。对冰无来说，她渴望大雪，因为她知道，当村里人再遇困难时，神仙还会再来的，虽然大家都把房子建在离山的低洼处远远的，但冰无相信神仙一定会来巡视的，那样她就有机会见到神仙。

风很大，冰无还是要送弟弟上学的，冷她是不怕的，越冷，她的愿望就越能实现。蹲在弟弟教室的外面，听着里面的读书声，冰无站起身来，透着木格窗向里面望去。
冰无从来没有上过学，好像村里的女孩子都不上学的，所以她也没有什么想法。讲台上年轻的男老师，向冰无这里望过来，他微笑着，冰无的脸却有些红了，立刻又蹲下身子，喃喃地说着，老师，老师…。。
背着弟弟回家的路上，冰无想着那老师的微笑，总是不由自主地也在微笑，她在想明天还要看看老师的微笑。这时，天上飘起了雪花，冰无的笑就更加美了。
雪越下越大，所有的景物都在雪花飘舞的身后隐藏，冰无的意识里只有雪。只是路面一时只有些湿湿，渐渐地才有了一些白色，人走上去没有太多的在意，在意的还是天空飘着的雪花。
夜晚的时候，弟弟看姐姐一直趴在窗台望着外面。
“姐，天黑看不清。”
冰无没有回答弟弟的问话。

3．
第二天清晨推开门，满世界都是白的，雪还在飘，只是比起地上厚厚的那一层，飘荡在空中的显得有些随意。冰无催促着弟弟快上学，不等弟弟准备好背起弟弟就走。她没有背着弟弟朝着学校的方向，而是朝山脚下走去，那里已有一些孩子在玩耍。
冰无望着远山，渴望的眼神看起来有些痴傻。背上的弟弟拉了一下她的衣服，她却没有反应。在平时，此时的天应该是有些灰暗的，因为雪，却没有了往日灰暗的感觉。
有人在喊，有个孩子陷入雪中，留在外面的身子越来越少，清醒过来的冰无放下弟弟就跑了过去。
也许身子轻，她跑在厚厚的雪上，竟然没有多深的痕迹，眨眼的功夫，她已拉住那孩子的手，她在用力，那弱小的孩子竟然被她拉出来，而她的身子此时却越来越深地陷入。
当村里的大小们赶到，已没有了冰无的影子……

4．
静静地站着的，有村里所有的人，有叔公，还有最后赶来的学校年轻的男老师。
叔公的话飘在空中：那一年，也是这样大的雪。
所有的人随着叔公的话回到十六年前。

清晨，伴随着木门被推开发出的“吱”的声响，一男一女探出头来。
男人：“一夜，下这么厚的雪！”
女人：“这可怎么回娘家，这年怎么过？”
男人走出屋子，房前的雪有三四十公分深，他回头望着房屋后面的山，山上全是白色的，偶尔见似乎是树的东西露在外面，疑惑的表情只停留了一会儿：“雪地照样走，往年也是这样，只是今年稍大些，走吧，我抱着女儿，你提着那点东西就行！”
走出去，才知雪的厚度大多是超过三四十公分的，有的深达一米，走了没多远，女人开始有些害怕。她喊着走在前面的丈夫，劝他回家，而他只说，“可以的，这里地势低，再走几米就好了，你看，前面有人在那里站着呢！”女人不得已用力紧跟着自己的丈夫。
忽然，远处传来巨响，男人在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女人在慢慢地下沉，他与她相隔只有两三步，然这两三步，却难！男人用力把手中的孩子向前扔出去，又用力转身之后却在慢慢地下沉，也许，他与她的距离是在慢慢地缩小……
片刻的功夫，人，连同那座房子一起不见了，只有雪。
一个人捡起地上的孩子，远去。

有人在哭泣。
叔公说：“哪有神仙啊！我捡起她的时候，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