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记忆里

“起风了呢，暮檐。”我站起身说道，“我先回房了。”
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侧头，正看见竹仪阴险的笑，哼，这个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我一瞪眼，“笑什么？好生伺候少爷！”
“哼，少爷死了、死了！……他死了，你听到没有！他死了！”竹仪的脸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她抓着我的肩膀拼命摇晃。我突然有些害怕，挣开她的双手跑得老远。
“今晚的夜色不错呢，我最喜欢夜晚了。”掌灯时分，我来到暮檐房门前，正准备伸手敲门，一个黑影突然从我身旁冒了出来，我一转头，看到了暮檐那面无表情的脸，那双眼睛，仿佛比夜晚都更空洞，他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发毛。
“暮檐，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依旧面无表情。
“我……我来看看你。”
“不用。”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儿休息……”我走了，走得很慢，我总觉得暮檐一直在背后用那种眼神望着我，直到我转过墙角，这种感觉都依然存在。
我总觉得暮檐变了，竹仪也变了，就连这座宅子都变了。可是，究竟是怎么变的，我却都不知道。就像天要塌了，我却看不出来一丝即将塌下去的迹象。
我决定把着些事情弄个清楚。
第二天，鸡还没叫我便起床了。我蹑手蹑脚地开了门，自以为动作很轻，一抬头，却又看见了竹仪冷漠的脸。我觉得她很恨我，可是我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司马家一直待她不薄的。
“小姐，你要去哪儿？”许久，她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
“我……”
“进去！”她一把将我推了进去，“以后都不准再出来！”
我拼命地拍打着门窗，“放我出去啊！”可是，我听到了落锁的声音。此刻，暮檐也来到了窗下，我听到了他那陌生无比的声音：“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我仿佛看到了竹仪的笑，笑得既阴险又恐怖……
眼前渐渐变模糊，直到完全黑暗……
我又睡着了，醒来，又是美好的夜晚。我睡得很安心，因为我不用担心他们会跑掉，因为他们根本就跑不了。是的，他们跑不了，我天天都能听见他们的声音，几分害怕还夹杂着几分凄厉，却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姐姐，你放过我吧……”
“小姐，我再也不敢了……”
听见他们的声音，我会变得莫名地兴奋，我不停地重演着那些我还记得的情节，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他们。
……
野史记载，三百年前，名动京都的丽人司马暮雨在即将出阁之日突然暴毙，后不久，其弟司马暮檐与其师楚遐峄、其婢竹仪一同失踪，其仆众以为不祥，纷纷遁去，司马府自此荒凉……
其实这里从来都不曾荒凉，因为我们一直都在这里，从未离去。
我又做梦了，和以前一样的梦……
我收回望着竹栏外的视线，望着竹仪笑得诡异，“记住，少爷死了、死了……哈哈……他死了！”
……
我悄悄地来到暮檐的门前，一把抓住了他准备关门的手，眼神空洞地望着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想去看看你。”
“哼，不用。”
他又进去了，我目光冰冷地望着他，直到很久。
……
“进去！”我将他俩一把推了进去，远远地，走过来一个人影，望着他，我就笑了，“遐峄……”
我们，就这样活在了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