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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她坐在藤椅上,手攀着藤条,眼里有翻卷的波浪。“真的?”我问她。她眨了眨眼睛。“那么德雷诺呢?”我搅拌着手上细长的咖啡勺,心不在焉。“别提他,”她眼神
“亲爱的,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
她坐在藤椅上,手攀着藤条,眼里有翻卷的波浪。
“真的?”我问她。
她眨了眨眼睛。
“那么德雷诺呢?”我搅拌着手上细长的咖啡勺,心不在焉。
“别提他,”她眼神陡然松懈下来,耷拉着手。“那个男人又老又无趣。”
“你当初不是说他‘很有才华’,‘很成熟’?”
“可才华不能当饭吃,”她伸手拨弄头发,显得有些不耐烦。“你看他那身几乎不变的行头,灰衬衫、旧外套、牛仔裤——你要我带着他去同学聚会?没门!我带不出手。”
“你喜欢他西装革履?”我停下手中的活计,专心看着她。
“不,也不全是,”她扭扭捏捏地移开了目光,仅一会儿,她又转回目光,这一回很坚定,“最令人讨厌的是他爱他的画胜于我!”
“杰西卡,你得知道,”我朝她弯起嘴角,“艺术家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真让人受不了。”她拧着眉耸了耸肩。在月色反照下,她的脸色略微惨淡,如池塘边的芦苇草。“所以我们分开了。”她说。
杰西卡和施洛夫的婚礼定在今年夏天。我忽然想起,大约在去年夏天,她也曾兴冲冲地跑进我家,坐在藤条椅上,告诉我相同的话:
“亲爱的,你不晓得我有多爱他。”
去年夏季的主角是徳雷诺。我以为她找到一个好丈夫,万分艳羡。
“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在她花了一脸妆,拖着硕大的行李袋,哭丧着脸出现在我家门口那时,我还在单身旅程里磕磕绊绊地享受生活。两人在春季离了婚。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不幸福。
“这是施洛夫。”她从怀里揣出一张光鲜的照片,脸色温润起来。
我凑过去。照片上的男人英武笔挺,前额的发后梳,发迹线平齐。高高的衣领扣紧勒住粗壮的脖子。
“帅吗?”她甜甜地笑。
天边兀然亮起一簇耀眼的红色光亮,伴随着震耳的轰鸣。不等我们扭头看,它又急促地在黑夜中消逝。

婚礼前一个月我在巴黎画展上碰到徳雷诺。
他还是老样子。但和我去年夏天在婚礼时见到的样子有些许不同。穿着一如既往随意,没有因杰西卡而改变多少。留了一把胡子,不太讲究。浓眉下的双眼不如从前敏锐,有一丝疲惫。
他站在阳台上,指间捏着一支烟。
还是几年前的劣质牌子。我感到困惑。
“我离不开这味道。”他看穿我的心思,“好久不见。”他礼貌地拥抱了我。
“好久不见。”我有些尴尬。
谈了许久,我们维持默契,只字不提杰西卡。我想告诉她杰西卡要结婚了,就在今年夏天。但我忍住了。最后他把持不住了。
“她怎么样?”
“谁?”我装傻。
“杰西卡。”
“她很好。”
“不,不是这个,”他叹气,把烟头抿了,“这女孩,恨着你吗?”
“我?”
“今年春季我让律师捎给她一封离婚协议书,那时候我甚至不在她身边。想来有点愧疚,但她签了。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她才会放手,”他抿嘴,停顿了一小会儿,“离婚的原因是你。我告诉她,我爱的仍旧是你,无法改变。”
我处在一片震惊中,思维混沌,没有回答。
“只有你能看懂我的画,”他看着我,眼里是令人害怕又无法拒绝的坦诚,“心跳感始终是面对你时才有,伊利莎白。虽然我不想打搅你的生活,但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
“婚姻和爱情是两回事。”末了,他补上这一句,嘴角牵开一丝苦涩的笑容。

杰西卡撒了谎。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事实令人难堪。
我想象当我背过身去杰西卡注视我的目光,感到背脊上一股寒意。我不敢想象这目光里存有多少朋友间的真诚。
一小段僵持过后,我回望徳雷诺,“但你爱你的画胜于我。”
他笑了,沉默不语。

一个月后我还是准时出席了杰西卡的婚礼。婚礼上意外的看见徳雷诺西装笔挺地站在我的对面。杰西卡亲密地挽着施洛夫,在我和徳雷诺之间的红地毯上走过。徳雷诺专注地看着杰西卡,面色柔和。
在杰西卡的婚礼上我想着搬家的事:搬到巴黎,结束单身。可能后半辈子不会再见到杰西卡。
神父面前,施洛夫为杰西卡戴上戒指,喜悦地亲吻她高高的额头。杰西卡甜甜地笑。
我忽然感到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下。我松了松紧绷的全身,抬起双手随着人群鼓起掌来。
希望这是杰西卡最后一个不安定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