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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失业以后,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估计要找也很困难。社区主任为了完成区里下达的帮助下岗职工实现再就业的指标,倒是派人找过我几次,但我谢绝了他们给我提供的岗位。虽说一切革命工作不论职位的高低都是人民的勤
失业以后,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估计要找也很困难。社区主任为了完成区里下达的帮助下岗职工实现再就业的指标,倒是派人找过我几次,但我谢绝了他们给我提供的岗位。虽说一切革命工作不论职位的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但要我这个已经四十多岁又坐过二十几年办公室而且一表堂堂标高近六尺的男儿与一群大嫂大娘一起坐在大街上,拿着刷子鞋蜡之类的家什,给一群真假”老人头”们做美容,我是真放不下来。主任咬牙切齿地说:你那是丧失了工人阶级的本色属小资产阶级思想作怪。我可以对天发誓,绝不敢高攀“资产阶级”这个称号,就是小资产也不敢。说来惭愧,即使按照毛主席写的那篇《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的标准来划线,我顶多也就够个中农阶级的资格。
靠社区没戏,要创造自己的幸福,还得靠我自己。我决计凑几个钱租个地方先开片小店,从利润出发,从零售做起,积累资本和经验后再做批发,然后再做品牌代理,最高理想是成为本地一总。为了实现这个伟大理想,我特意买了双球鞋,花几天时间到几个批发市场和一些零售店转悠,名曰:市场调查。转了几天,颇有些成竹在胸的感觉,准备勒腰扎袖大干一场,调查到离春秋街不远的一家小店老板那儿,他却极不客气地当头泼我一脑子凉水。
“凭你也想开店?”“是啊,下岗了,得找碗饭吃啊,前辈。”他看上去比我要小,但我不得不发扬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优良传统和他套近乎,以便从他那儿淘些经商方面的宝贵经验。他倒没有耍那种“祖传秘方,概不外传”的派头,反而用提携后进的热情,热心问我:“有关系吗?就是说,你有当权的亲戚朋友或者同学老师之类的人脉吗?”“老实说,我没有,一个都没有。”“那就不要开。”他大晃其头,频率相当于五十赫兹:“现在做鸡都要关系。没有关系你开什么店?不出三个月,亏得你鸟蛋精光!”
我感到他有恐吓的嫌疑。那么多开店的,未必个个都有关系。凭我的智慧和经验,难道还盘不好一片小店?我不信。
可我的智慧和经验们还没来得及发言就被小老板打趴下了。他跟我说开店要办的各种手续,每道手续需要打点的各种关系,要缴纳的各种费用,各种部门不同的办事作风和办事者逃避索拿卡要的各种技巧,其细致程度,需要拿出研究曹公雪芹先生有多少根头发那样的耐性才能完全搞清,听他的教诲,我感到自己足足有半公斤体液从毛孔中浸了出来。
“老实说,你不是块经商的料,从你的面相我第一瞟就看死了。”小老板最后用这句话彻底拍死了我的富贵梦。其实不用他说,早在听他说话的过程中我自己就已经下了这判断了。我灰头土脸地从那家店里出来,准备回家去对自己重新作个定位。临近春秋街时,遇上我的街坊闵河生,他外号叫长子。
“嗨,诗人,上街找灵感来了?”
长子老爱拿我在网上弄几个长短句的爱好开涮,倒是没什么坏心,我也不怎么在意。相反我倒真希望他的嘴能有些灵气,就象当下某些造星高手,我也好借他的嘴一夜之间把我吹成个诗人。我跟长子说了开店的想法和小店老板的那番丧气话,长子“呸”一口吐在地上,说:“他的话你也信?他是怕你抢他的生意!你只当他放个屁得了。走,我带你去找李老师去。让他给你出出主意!”
我早听说过另一个街坊李卜铭老师给长子出主意的事,传说高招迭出招招胜算。给我的感觉好象他是春秋街上的鬼谷先生。可我有个怪癖,喜冷怕热。凡是炒得热火朝天的东西,不论是纸炒电炒还是口炒,也不管是官炒还是民炒,我一概拒绝过问。所以尽管同属春秋街人,我却从没想过要去拜访那个奇人。即便是现在,我也没打算去找他。难乎长子这个人过份的热心,他居然生拉活拽把我往街里拖,好象他要将我救出火坑不让自寻短见似的。两个半大男人在大街上这么拉拉扯扯的,很不雅,不知道的人见了,极易有亲夫捉拿奸夫的嫌疑,闹不好再来两个过份热心的人,那可就真热闹了,为保护我身上那套行头起见(这可是我目前视若门脸的当家货,我实在不愿它们跟着我遭罪),我只好暂时屈尊,随着长子去见李卜铭先生。没走多远,在街口处就遇上了。长子一声喊“李老师!”热度相当于当年的店小二遇上林冲。
从面相看,李先生一点也没有奇人的迹象,既不是隆鼻准额,也没有双耳垂肩,除了因为过早谢顶,勉强算得上印堂放光之外,再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倒是在长子高头大块的反衬下,显得有些矮矬。想起孔老前辈说的话,四十而无名,斯人不足畏也,我把底气往上提了三分。
刚与李老师握过手,还来不及开口,长子已经将我的身世全盘跟李老师说了,如果他掌握我的家谱,看那那架式也会捎带着一并解说。他把我说成个怀才不遇的诗人,而将我的生活现状说得比实际情况要惨,其目的我理解是想要李老师赶紧亮出他的绝招,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家伙完全不顾我这颗受伤的心。
“这样吧,如果真心讨我的主意,我建议你在市信访局附近,找个偏僻的门脸,开一间哭吧!”李老师一口气说出他的“主意”。我觉得自己没听懂,可能因为心情的关系影响了耳朵的正常功能,抱歉请李老师把后面的话重复一遍。
“找个偏僻的门脸开一间哭吧!”李老师不动声色地重复一遍。
除非我的耳朵和心智出了问题,否则他的话意应该是拐个弯说让我在信访局附近找个地方哭一场。难怪别人夸他是个奇人,真是名不虚传!我凭着想象,给他做了个藏獒发怒的表情,主要的面部动作是啮牙咧嘴,然后一字一顿对他说:“谢——了,我还不至于。”说完甩手、掉头,走人。当然,如果不是考虑到他年龄偏大,我当时会觉得表达愤怒的最好方式应该是右手攥拳,左手拿住他的右肩,右手照准他的左脸下部离开嘴角三公分处,发两公斤力,狠命一捶,让他在一个星期内,舌头和嘴唇暂时失去接触固体食物的功能,而专门用来练习礼貌用语的发音。
“不对!子足你别走,你肯定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说的是象酒吧的那种crybar!”李老师一急,吐出了一句洋话。
真可笑,两个中国人说话,竟要用英文才把意思说清楚,我被自己遇上的这桩怪事逗乐了。真他妈的,这世道真的变了。
“看过卓别林的电影吗”“当然。”“见过里面有个工厂专门设间房放着老板的软塑像吗?”“见过。”
李老师循循善诱,我亦渐渐入道,不过这种启智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