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那片海

同居密友谙谙结婚的当天，我在镜子中看见她美丽的脸。她沉浸在对幸福生活的憧憬和向往中。黑亮的眸子闪着迷人的光芒。是啊，和自己心爱的人白头偕老，共同见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场景，怕是每个女人追求一辈子最浪漫的事情吧。
婚后的谙谙更着迷于给我介绍男朋友。她的说法是“穷则独善其身，富则兼济天下。”第一个，个子太矮；第二个，人太张扬；第三个，个性懦弱……我用自己的挑剔回应谙谙的好意。最终，她问我“难道你真的要溺死在心里的那片海吗？绾绾，他从来没有给过你承诺，他不值得你如此留恋。”谙谙知道我心里的痛，也明白我拒绝的原因。
三年来，我留在这座城市就是为了能偶尔见一下那个叫做森的男人，和他打招呼，简短的聊聊天，然后分开。每一次的相见都是把心裂成碎片，流着汩汩的血，微笑着寒暄。转身之后再把破碎的心一片一片的粘起。等待下一次的破裂。谙谙说我是执迷不悟，我说我是打不开爱他的情结，作茧自缚。
参加大学同学聚会，被问及婚否，我笑着摇头，便有好事者大叫“凌也是单身，不如你们谈场恋爱吧。”笑声中，看见凌红了脸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我哑然失笑，还是一如当年的腼腆模样。竟让人一时忘记岁月的无情流逝。
和凌退到阳台上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
“好吗？”他问
“好。”
“心还疼吗？”
“疼。”
凌燃起一支烟，深深的吸进去又用力的吐出来。沉默半晌。
凌大学毕业后去了另外一座城市，在那里发展他的事业。他知道我和森的故事。见证过我们相爱的时光，也了解我和森分手后遭遇的痛苦和惆怅。他给予我的每一次祝福、每一次安慰都是淡淡的，言简意赅的。
“听谙谙说，你拒绝每一个向你靠近的男人，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
“我心中另有所爱，又怎么能够接受别人，欺骗他们的感情呢。谙谙说的对，我的心里有一片海，我跨越不了，我会溺死在海里。我清楚的记得他的样子，他的味道，他的耳语，他的低喃，记得他的吻，也记得他的拥抱……我记得一切一切，每一个细节。”
“那你又为什么离开他？”凌的语气突然有些急迫。
我哽咽。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事隔三年，我还是无法从容面对，还是一样的脆弱憔悴。
凌递过一条手帕，抬起我低垂的脸。“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认真听。”他顿了顿，“其实我从高中起就偷偷的喜欢你了，我和你报考同一所大学，为的就是要每天看见你，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只能默默的守护你七年。直到你遇见了森，看见你的快乐，看见森对你的呵护宠爱，我才放心的离开。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受到伤害。这一次我要留在你身边。绾绾，接受我，我不会让你伤心流泪，我要给你幸福快乐。”
我不能相信，我不敢相信，这时的凌怎么不再是那个腼腆的少年了？怎么不是那个和我有淡淡之交的朋友了？我慌了，我一向引以为傲的保持十几年的纯纯友谊怎么此时变成了爱的表白了？我不知如何应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头脑一片空白，我只是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
之后，我向单位请了假，关了电话，闭门不出，敲门不答。开始认真的审视自己的感情。我深深的爱着森，却不笃定他是否爱我，他很疼惜我，可常常会提起他的初恋女友，他记得他们分手的日子、分手的情形及分手时候说过的每一句话。每次我们吵架他总会说，我以前才不会哄她呢……我渐渐发觉，我们的恋爱道路上太拥挤了，无法并肩行走三个人。森不肯带我见他的朋友同事，他对外宣称自己仍然单身。每当有朋友来访，他会藏起一切和我相关的东西，还让我一个人去外面走走，丝毫不顾夜有多深，天有多冷。我不知道自己算他什么人，我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情感。他面对我的质问，沉默着，不发一言。然后，我选择和他分手。他没有挽留。
三年过去了，这期间我没有看见森的身边再有女性出现。也许，他是用同样的方法来对待她们的吧。“地下情人”——我自嘲。
虽然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他戏弄，可我依然不可救药的爱着他。我痛恨我自己。
再次见凌，心里很是难过。他是一个好男人，值得拥有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子。而我，不是。凌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依然是淡淡的。让我觉得那天晚上的表白更像是我的一场幻觉，一场做不得数的昏沉大梦。
只是，以后的日子有了他的陪伴变得充实和轻松起来。谙谙也说很久没有看见我如此愉快过，他们相信，也许用不了多久，我就会从心结中解脱出来。
低头抬头间，又一年的光阴闪过去了，我已经习惯了凌的无处不在了。这段时间我没有再见过森。凌也从没有要求我什么。谙谙有时责怪凌太温吞水，凌却笑而不答。他太了解我的个性了，采用“润物细无声”的方法来抚平我心头的伤。为此，我感激他。
那是个晴朗的日子，和凌一起逛街出来。接到一个律师的电话，一头雾水的赶到事务所却见到森的父母亲。他们告诉我，森在不久前的车祸中丧生。按照他的遗愿把他生前购买的一套商品房留给了我。森深深的爱着我，可在一次体检中发现他患有某种遗传疾病，为了不连累我，他绝情的和我分手……
我心里的那片海啊，已是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