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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当他极年幼的时候,便立过誓,要坐拥这天下。那时,她也才及他耳际,疏落的发绾做两个松松的团髻,好奇地问:“这天下果真这般好吗?”他微微颔首。“那我帮你。”他也只当是童言无忌罢了。想她此般幼弱,天真无邪,
当他极年幼的时候,便立过誓,要坐拥这天下。那时,她也才及他耳际,疏落的发绾做两个松松的团髻,好奇地问:“这天下果真这般好吗?”
他微微颔首。
“那我帮你。”
他也只当是童言无忌罢了。想她此般幼弱,天真无邪,又怎能为他夺嫡路扫尽障碍?这不是儿戏,而是血与火的烽烟,不知要燃多久。而自己,有能不能活着登上那万人觊觎的宝座?十岁,方过于稚嫩,纵有一点老气横秋的意味,亦不过深宫锤人强做半分霸势的模样而已。
堪他分得三分城府,她竟未学过半分。
于这深宫,她恍若淤泥间不媚不妖的素荷,较他而言,做一株宫宇中的素荷,从来都是最最愚蠢的。这污浊之地,它不允许一株素荷的绽放。浊烂腐臭的淤泥会无情地将它吞噬,连骸骨都不会残留。
人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他是为了权倾天下而活着。而权倾天下的第一步,他要活着。素荷固能受万般赞叹,也终究抵不了一场风雨雷霜。
倒也不是华而不实中看不中用,这险夷之地,便是吞噬万物的崖渊。
为了活着。
“母亲说她去找娘娘了,要我好好照顾你,那么伐辰你可否告与我,娘娘去哪了呢?”
“我找到娘娘就可以找到母亲了。”
“娘娘不要伐辰了,母亲也不要寒儿了吗?是不是我们太顽皮了她们要和我们躲猫猫?那么寒儿听话,寒儿听话母亲会回来吗?”
“不会。”
“什么?”
“她们都死了。”
死了。
他永远记得那一刻她的错愕与呆滞,进而是无穷无尽的绝望与悲伤,好久,泪就似断线珠子般一路滑落,悲声恸哭。她眼里那抹浓重的伤痛,似是梦魇,每每夜深人静之际,纠缠着他,难以解脱。他有时在想是不是不该将一切告诉她,她该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一直活在谎言编织的美好中,永远不该醒来。
伐辰记得那日她红肿的眼与冷冽的神色,戾气萦绕周身,下齿生生将唇咬破了她也置若罔闻。他知道,这株深宫的素荷,已经被自己攀折下,永远成为回忆了。
莫寒,她终于不再是莫寒了。
纵使,依然幼稚,依然像个置气的孩子。
不要去哄她,也不要去安慰。
她会飞快地在血腥中成长,比任何人都快。就像弑母之仇会比任何仇恨都深一样。
伐辰不会告诉她,她母亲,一个跟在母妃身边二十载的奴,在听闻母妃死后毅然追随。
对,母妃是被别人迫害的,木非不死,莫寒的母亲也不会死。
他这般欺骗自己,心上仍好像缺了一大块,空荡荡的。
他记得那日莫寒半垂着眼无力地问自己:“是不是,等到我够强大了,便能为母亲报仇?”
“是。”他答得没有一丝迟疑。
“那么等你做了皇帝,把那些害我娘的人一齐交与我可好?”
纵是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她依旧说得风轻云淡。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伐辰所不认识的狠戾。他从未想过,一个乖觉温良的女孩子,会有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
“我会帮你。”
“不需要。”
“不!”她顽执地抬起眼,那清亮的眸里,一半悲伤大半仇恨。
“那,你必须学会,杀人。”
伐辰看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眼低了下去,似是在挣扎。
也许鲜血,对一个孩子而言,还过于残忍。
“我,我会…学着…学着去…杀人。”
她的背影,纤弱得宛如风中欲折的芦苇,摇摇欲坠。她的腿好似有千斤之重,每一步,都走得那样艰难。屋外阳光正好,她茫然地张望,晃晃荡荡消失在转角。
他想,她本该幸福快乐的一生都毁在自己手里了。
也许有一天,莫寒,这个名字的主人,会变得如同这个名字一般寒凉。她会变成自己手中最快的一把刀。
他无意间,为自己铸了世上最快的一把刀。
自那一日,他再未见过莫寒。她搬到了后院,开始认真地跟师父学武,不再敷衍了事。她一日一日不知疲倦地练剑练剑再练剑,而他,一夜一夜剪烛阅典。他要自己从内至外无一不强大,要让那个叫做自己父皇的人,认可自己。
剑与书卷,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利器。一样去屠戮天下,一样去安守江山。说到底,只为自己。
莫寒的十三岁,一个寒冷的雨夜,是以一条血淋淋的生命开启的。鲜血的洗礼,诡异而恐怖。她去杀一个细作,一个蛰伏于府上许久伐辰为她庆生的礼物。血祭她暗无天日的过去,祈祭她的涅槃重生。寒凉的秋雨中,残叶打零,她磨出薄茧的手颤着。血色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袂,剑刃上缓缓流过的鲜血,妖娆如花。
一路狂风暴雨。蜿蜒一路的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她怔怔地走着,心中五味陈杂。
掌心,染透了鲜血。
伐辰看到她手中提着的头颅,凄苦一笑:“莫寒,你终究杀了他。”
若你不杀他,我便不逼你。
可惜,你还是杀了他。
她把手中的头颅掷去,头颅骨骨碌碌滚到他脚下。
她转身离去,临行之际,沙哑无力道:“我会成为你最屠戮天下最称手的一把刀。”
噩梦缠身,一个人在寂冷的夜里歇斯底里地哀嚎,第二天又再次拾剑冥练。或许这时,会暂且忘记。生辰的第一笔血债,揭开了她血腥日子里的序幕。
不知从那天起,他们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骤然毁了,变得支离破碎。现在,是要算相互利用还是相互合作,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个会跟在他身后会哭会笑的幼稚鬼不见了,他亲自折一段荆棘将她的生命与世界隔断,然后将怨恨一点点灌满,再将她的世界染得猩红。她活在生与死的边缘,死亡一路尾随不弃。
那一年,莫寒做到了真正的杀人如麻,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不会因为沾血的刀锋去做许久的噩梦。替他杀了多少人,她自己也不知晓。她只知道,只要他给自己一处邸址,一幅画像,她便能轻易地锁定目标,潦潦完结那人的性命。
那是她杀人杀久的时候罢了。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是杀手,也不是只需要武艺超群剑术无双便能次次得手。她去行刺的,哪个会是寻常百姓?亦或说,区区寻常百姓怎能对她构成威胁?她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