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城市”

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看地图。对外部世界的憧憬及向往，让我经常趴在家里那幅中国地图上，一呆就是几个小时，有时甚至连饭也不想吃。这大概，是我最早的白日梦吧。
及到长大，长成个少年，上了高中。我可以装着父母给的钱，一个人住在城市里了。暂时离开了父母，也离开了初中三年呆过的那个美丽的小山冈。哦，我长大了！我要去远方，去中国地图上，那一个个我臆想的“故乡”。
我去的第一个城市，叫石城。一个石头很多、山很多的城市，但其实也算不上城市，就是一个县城，一个离我们那一百六七十里远的一个小县城。之所以去石城，是我已经攒了两百元钱，这些钱估摸着够我去石城。还有个原因，或许是它的名字，易让我想起古书中的那个石头城。
我是周五放学后去的，一个人。书上的旅行者都是一个人，诸如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就要那种感觉。
我是坐车去的，就是那种旧旧的，屁股后面冒些黑烟的中巴车，花了12元钱。到达石城，天早黑了下来，大概是晚上七八点的光景。我饿了，于是就近找了家小旅馆，跟她还了价，把30元一晚的住宿费讲到25元。
老板娘听说我是学生，又愿意住两个晚上，并不因我讲了价而有所怠慢，挺热情地给了我一个小单间，还算干净，一张小桌有台小电视，还放着一把木椅。
于是，我安顿了自己。又来到楼下的小饭馆，要了碗肉丝米线，还加了不少青菜，三块钱，吃饱了肚皮。这下，我的心似乎有了着落，没了初到异地的那点惶惶和不安，只剩下新奇和有趣了。真是吃饱了不想家呀。我决定出去转转。
于是，我迈着步子，边走边看地转悠着。我走的不快，又用了心，我想，是不会迷路的。但毕竟是第一次出门，人生地不熟的，又是晚上，盎然有趣地走了几条街，我便不敢再走远了。我想，还是早点回去吧，白天有的是时间呢。于是，我在街边买了2元5角的水果，又买到了一本新出的《读者》，往回走的时候，遇见个卖当地小吃的老奶奶，她的摊子闻起来让人止步。于是，我又花掉了两元。不怕，我还有一百多呢？
大概九点多一点，我回到旅馆。打开电视，节目却都一般，图象也不是很清晰。时候还早，我决定看会书。门刚关上，有人来敲门。我打开门，进来个女孩，似乎还挺好看。她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想了想，说想再要一壶热水，因为我想泡个热水脚。女孩说好，让我别关门。
不到二分钟，女孩果然提来了壶热水。又问我，要不要她陪我会？我的新鲜劲还没过呢，能找到人聊天真好！再说，出来一趟，不交几个异地朋友，算什么旅行？
我连忙说好。忙不迭地给女孩让了座，又问她吃不吃水果，我刚买了水果。可惜小吃都被我路上吃掉了，不知她会来，要不该多买些的。我有些不好意思，正忙着去洗苹果呢。女孩拦住我，说她喝水就好。我看她似乎真的只想喝水，便放下苹果，赶紧给她倒了水。
坐了一会。女孩端着杯子小巧地喝着水，喝得很慢，样子蛮好看的。我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女孩忽然站起来，走到门边，把门轻轻关紧了。屋子里马上安静了很多，外面的汽车声、人声，现在不是那么刺耳了，隐隐约约的传来，像被纱布滤过。女孩迈着轻轻的步子，放缓速度，来到了我身边。说，我们开始吗？
我说好。心想，她心真细。我真想和她交朋友。于是，我也站起来，准备把电视关了，好好跟她聊。我其实对她挺好奇的：她是哪里人？她家在哪里？还有，她的年龄似乎和我差不多，可她怎么不读书了呢？她平时工作累吗？一天要工作几个小时呢……这些，我都很想知道。
我走到电视边，把旋钮旋转着，正要把电视关了时，女孩走了过来：“别，别关电视，就让它开着好吗？”见我点了头，于是把手伸了过来，把电视的旋钮转了一下。关了门的房间里，声音突然很响地响了起来，电视里面的人们，似乎一下子都冲了出来，一起在我们的耳朵边猛喊。我吓了一跳。女孩也被吓了一下，脸红红的，赶紧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
我见她脸红，便善意地笑了笑，自己走回到床边坐下。见她还在站着，就对她喊了句：“过来呀，别老在那站着。”
女孩的脸却又红了红，像喝了酒似的。我心想，这女孩怎么这么爱脸红呀？
正想着，女孩迟疑着又开了口：“我们把灯关了好不好？”我一听她这话，脸有些红。但看她的神情，似乎很想把灯关了。
我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脸上的窘迫和眼里恳求似的目光，让我的心一下子软了，心想：“关就关吧，反正有电视上的亮光，屋子也不会黑。咳，这个腼腆害羞的女孩，她肯定是怕我笑她，不想被我见她羞红的脸。”
临关灯前，我认真看了看她。我发现，她真是个挺好看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的年纪，长得有些清瘦，但并没有影响她的美丽，反让人很有些怜爱和亲切。她笑起来的样子，其实很好看，红红的，像抹了淡淡的胭脂；不笑的时候，脸上似乎挂着些忧愁，让人看了心里……竟有些似乡愁。
自她进屋后，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专注地打量她。见我这样看着她，她的脸又红了起来。我于是走到电灯的拉线下，“啪”的一声，灯灭了。
这时，屋子里就只剩下些淡淡的荧光，和不大的、听起来有些隐约的电视里的人声，那声音似乎隔着好远传来，传到耳朵里，已是有气无力。屋子里显得有些寂静，像被隔离在了另一个世界，产生些不真实的错觉。我忽然感觉：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好象全变了，变得让人有些不安，以至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还好，这时女孩说话了：“你，你多大了呀？”
我说，我十六呢。她说：“你这么小，怎么就出来，就出来……”
说到这，她忽然止住了，不说下去。
我说：“十六了，还小呀！我早就想出来了，你知道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梦想着这一天呢？”
女孩的脸更红了：“你，你怎么这么坏，那么小就想这种事。看你人挺斯文的，没想到……”
说到一半，她又止了口。我却有些生气了，脸涨得有些通红：“我又没乱花家里钱，这是我自己攒下的。你这人，真会冤枉人！”
女孩一听我的话，“哧”的一声，银铃乍响，就那么脆脆地笑开了，笑声中，一脸的灿烂天真。我看她笑得好看，不知怎么，忽然又不生气了，但嘴里还是有些没好气：“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