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小说 > 文章内容


导读:一黎明前的暗色还未褪尽,街上已有零星行人。带着一脸的睡意,揉着发涩的眼睛,急匆匆地赶向车站,再迟几步,就赶不上早班的时间了。都是一群被生活所迫的人,想想那温热舒适的被窝,想想邻居家小妹八点后才上班,无


黎明前的暗色还未褪尽,街上已有零星行人。带着一脸的睡意,揉着发涩的眼睛,急匆匆地赶向车站,再迟几步,就赶不上早班的时间了。都是一群被生活所迫的人,想想那温热舒适的被窝,想想邻居家小妹八点后才上班,无端生出些许无奈和幽怨。
车站永远是最热闹的。无论何时,总有走不完的人。售票员站在车门前催促着上车的人,让前面那个老人快点,后面那个抱孩子的年轻妈妈慢点。
有急着赶着上班的人,有从外地回来赶着回家的人,还有出门办事的人。在这样的车上,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更没有养尊处优的骄傲,只有彼此的擦肩而过,相互间的匆匆一瞥。
坐上车,车就极慢极慢地磨着走。拥在车门口时人好像很多,可一坐上车,人就显得很少。车头那个座位是年轻的妈妈在逗孩子玩,那孩子有一岁多,一双清冽的眼睛无邪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他们后面坐着两个姑娘,手里拿着早餐,她们打开那个塑料袋,里面立刻蒸腾出一股强烈的韭菜味。再后一排坐着一位老人,他戴着一顶软了吧唧的凉帽,一件灰不灰,黑不黑的中山装,已经很旧,一条军裤,脚上蹬着一双解放胶鞋,在他的脚边放着一个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着什么,手里还提着一个黄挎包,他从那个黄挎包里掏出一个白塑料袋,塑料袋里也装着包子,是小笼包子。他捏出一个包子,极热情地朝四周看看,见无人注意他,只好有点不情愿地把包子塞进嘴里。立刻车上就有各种味道,韭菜味、小笼包子的肉香味、汽油味、还有就是人们身上的汗味、烟草味。坐在窗下的人就皱着眉头打开窗玻璃,一股凉风裹挟着清凉挤进来,人们不由得舒一口气。
车还是那样极慢极慢地朝前磨着,售票员站在街道,随着车东张西望地踱着步子。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走上车。他站在车门前,定睛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就找了个位置坐下,坐下的同时,头还伸出车窗外,向外面看,好像在等人。他那四下里一打量,就惊动了车上的人,人们不由得在心里称奇:“好俊俏的小伙子。”
一头烫得很蓬松的头发,焗成黄色的,鹅蛋型的脸白中透点红,那双眼睛只能用水灵来形容了。这哪是小伙子啊,分明是个姑娘的形象啊,可他脖子上的喉结分明显示着男性特征。他穿着白色体恤,洗的发白的牛仔裤,手腕上还很女性地套着一串绿珠子手镯。
车稍稍开快了一点,那个小伙子站起来走到车门口,他用手掰着车,朝外看看,朝司机喊了一声:“师傅,先别开啊,还有人呢。”这一声是那么清脆,清脆中又是那么干净。人听在耳朵里犹如山泉的叮咚声。人们不由得又是一声称奇:“这声音多好听啊。”
司机只是回头看看,并不理会。还是照旧开着,那小伙子更急了:“师傅,还有人呢,你别开得那么快啊。”司机有点不耐烦:“你叫他快点吧,车在前面还停呢。”
那小伙子跑下车,人们顺着他的身影望去,车站门前不远的地方有个铁皮房,铁皮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副食,柜台上趴着两三个人,那小伙子朝那个铁皮房子喊了一声:“快走吧,别买了,车要开了。”喊完后,他又跳上了车,走在后面的空座上。
车停了停,从车门里走进来几个人。他们走进后,有的走到后面的空位置上,有的插在前面的空位置,只有一个中年女人走上车后,谁也不看,也没找空座位,前脚一跨上车门,就顺势坐在司机旁的油箱盖上。她背朝车头,面向车里所有的人坦然地坐下。
她个子很矮,有点胖。因为胖,使个子显得更矮。头上的头发很稀洒,随意地在脑后绾了个发髻。穿着一件过时的大红西服,西服的领口处透出了碎紫花的衬衣,一条咖啡色的裤子,裤脚上沾了泥土,脚上是一双家做的黑绒布鞋,黑布鞋已经是土褐色的了。她的眼睛有点斜视,眼角上沾着两点白白的眼屎,而且眼睛一直湿湿的,好像有流不完的泪。她不时伸手揉揉眼睛,但始终没有把那两点眼屎抹掉。脸色黑红,嘴角向下掉着,嘴角里站着白沫,喘气很粗,手里提着两袋小孩吃的蛋卷、锅巴。
车子缓缓的有了点速度,车窗外的微风也有了力度。窗口的人们把挡风玻璃拉了拉。车子一走开,人们就松一口气。脸上也泛泛地露出活色。那个穿解放胶鞋的老人,看起来话比较多,他左一搭讪右一搭讪地找话说。引得人心里稍稍有点烦意,老人也有觉察,只有闭目养神。车里一时沉寂。
“哎呦,妈,你咋那么黑呢?”一声清脆的的话语惊醒了沉寂的人们。遁着那声音,人们知道是那个小伙子在说话。小伙子边说边走过过道,在那个中年女人面前的那个空位置坐下。
哦,原来小伙子一直等的人是这个女人。原来这个女人就是小伙子的妈妈。人们又是一阵惊奇:“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生这么俊俏的儿子?”
“唔?你说啥?”那个女人没听清
“我说,你咋这么黑呢?”小伙子又重复了一遍。车上的人发出一阵轻笑。
“你妈的脚去,嫌我黑啊。我能不黑吗?你和你大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家里的地,我一个人耕种,成天在山里洼里爬着,能不黑吗?每天早上天一亮就出去,到半晌午了,还吃不上饭,太阳那么热那么毒,我还在洼里蹲着,能不黑吗?有时忙了,我一天只吃一次饭,有时候回去连饭也不想做,只啃冷蒸馍,你咋不说我恓惶哩,还嫌我黑。”她说话声音极大,说完后不满地却极疼爱地看着儿子。
车上的人又是一阵轻笑,那个老人笑得最响,边笑边说:“你个瓜娃,你还嫌你妈黑哩,你看你妈多辛苦。一天从早忙到晚的。”老人的话还有车上人的笑声让那个小伙子有点无措。他抬起那双清纯的无邪的眼睛有点莫名地环视着车上的人。人们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分明感到自己笑得有点无聊。所以人们都善意地歉疚地冲小伙子笑笑。
那个解放胶鞋的老人可不管不顾。他随即发出一番议论:“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大人的疾苦。成天只知道自己吃好、穿好、耍好。你知道,毛泽东曾经给江青说什么了吗?那一年江青听说有的地方的人穷的揭不开锅了,她有点不相信,她还说,现在国际形势一片大好,人们开着拖拉机,奔进现代化,奔向小康,哪儿来的……”他的话还没说完,人们又是一阵笑声,这次笑不是很轻的笑,而是用鼻子哼着笑。这次笑是笑这个解放胶鞋老人,你对一个十六七的孩子讲毛泽东、江青,他们知道些什么?再说毛泽东江青和这个小伙子有什么关系呢?那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