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的打工
作者:勾曲时间:2024-11-22 10:59:39热度:0
导读:老虎在山林它是百兽之王,到了沙漠连条丧家之犬都不如。这句话是王小禾对吴过说的。后来吴过在大学图书馆看到了司马迁宫刑之难时的感叹:“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监牢之中,摇尾而求食。”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老虎在山林它是百兽之王,到了沙漠连条丧家之犬都不如。
这句话是王小禾对吴过说的。后来吴过在大学图书馆看到了司马迁宫刑之难时的感叹:“猛虎在深山,百兽震恐,及在监牢之中,摇尾而求食。”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1992年7月的吴过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而且是一条被人用石头棍棒逼进了死胡同的丧家之犬。
二十一岁的吴过7月前在湘北农村小学做代课教师。其实这里有必要交待一下乡村代课教师的概念。
吴过所在的那所小学校在半山腰,是当年的公社林场改用的,一共是两间房子,一间是教室,另一间储放教学用品学生作业本兼老师的厨房兼吴过的休息室。一二三四年级在一个教室上课,当时有个称谓还很好听,叫“复式班”。也就是老师上一年级的课时,其它年级的学生在下面老马识途般随声附和,哇啦哇啦煞是热闹;上四年级的课吧,低年级的学生在下面逗逗打打,间或一两个裂开吊满鼻涕的嘴巴呀呀哭喊,吴过就吼:都滚出去到外面耍!于是学生作鸟兽散,吴过又走出教室吼:不要跑远,不准超过老樟树的界线!学校自然只有吴过一个老师,语文数学政治劳动体育音乐美术功能齐全,当然也兼职校工。吴过一敲吊在檐下的半个破犁头:叮叮当、叮叮当、叮叮当……孩子们就像听到农妇丢食的小鸡呼啦啦冲进教室里,上课了;如果敲:叮、叮、叮……小鸡们就走出教室三三两两到草丛里找虫子啄菜叶。体育课的教具是一只破了皮的篮球,几十个人扔来踢去,咕噜一声滚下山要捡半天;音乐课,吴过那支读高中时用的口琴能派上用场,老师吹一句,小鸡们跟着叽叽喳喳地唱“没有花香,没有树高……”
吴过代了一年半课,工资和村会计一样多:一年720元,合两块钱一天。上半年母亲就劝吴过改弦易辙去跟了姑父学道士,道士好呀,吹吹唢呐念几句经,死个人做场法事,东家少不得封个百把块的白包子,带把香烟一条多,过儿你识字又多,嗓门儿响当当象铜锣,天生你是学道士的料嘛。你上一任的王木生老师现在不也是做道士?现在横十里竖十里谁家死人不先请他呀,家里早就起了三个头的楼房了,比村支书的房子还气派哩。吴过就笑:经常和死人打交道,夜间女鬼来找你儿怎么办呢?母亲骂儿子猪脑壳,学道一事也就不再逼迫了。
没学道自然没有女鬼找上门来,但教书也有女人找上来,还给吴过惹了一屁股麻烦。
小学校在山腰。山顶住两户人家,出了两后生,付彪和付雄;山脚住两户人家,出了两姑娘,桃子和杏子。后生们似乎一年四季都干同一件活——挖树蔸子,然后一担担运往集上的酒厂换钱。姑娘们似乎一年到头也干同一件事——放牛,边纳鞋垫。后生们“喀嚓”的羊镐声一停,山歌就响起来:哎耶,郎在院子捣磨盘啰——,山下姑娘就接着唱:唉嗨,妹在屋里织麻毡哩——。山歌互答,此乐何极!
桃子杏子有时放牛到学校边,口渴了也到吴老师房子里讨一瓢水喝,一来二去大家都熟了。有时候就开起了玩笑来,那天桃子仰起头来喝水,吴过就看见两个颤悠悠的奶子,山里姑娘不习惯穿乳罩,两颗山楂样的乳头神气活现。
吴过就说:你在树丛里捉了两兔儿哩,桃子。
桃子就装聋卖哑:没呀,在哪哩?
还没呀,还在动哩,两个鼻头儿红的啦。
小吴老师,真没哩,如果有捉住了就是归你的了。
真的吗?桃子你把兔子藏在身上也不怕痒痒呀。
没有就没有,不信你搜查!桃子索性装傻。
吴过就试探着走过去,假装开始摸起桃子的兜儿。
让我们原谅我们年轻的朋友们吧,亲爱的读者。这是在湘北的大山里哦,一个没有用电照明的山里,一年到头生活的圈子极大多数人没有超过方圆十里,高中毕业生吴过和不识字的村姑桃子都是被寂寞逼得几近麻木的年轻人!
吴过的手碰碰桃子的胸部,说:兔子在这啦,还不承认呀。
桃子就闭了眼,喘气声象小母牛,说:捉住了就是你的。
吴过手开始发抖了,到底还是掀开了桃子的衬衫,桃子的双乳如两只热腾腾的馒头,柔软而韧性十足。吴过像饿了几餐的乞丐,将头扑到桃子有浓郁汗味儿的胸口上去……桃子就呜咽着哭,把吴过的头拼命往胸口按。
两个年轻人都被青春期的毒酒灌得面红耳赤。
吴过的头抬起来,眯了眼看看窗外,惊奇地发现一忽而太阳变成了十多个,一个个光灿灿的在燃烧,热气逼人。桃子擦着乳房上的口水:小吴老师,明天桃子还让你捉兔儿哩。
桃子和杏子是好得像一个人的姐妹,两个西葫芦连着蒂儿,一个红薯你一口我一口。桃子的快乐自然不会不让杏子分享。桃子喝了陈年米酒般的目迷神痴,杏子就吊着脖子望见山墙上腊鱼的猫一样嗷嗷叫:我也要小吴老师去捉兔儿。
杏子不是兔子,是蘑菇儿。但蘑菇散发出潮湿的木香和晨雾的清新,小吴老师小心翼翼地一遍遍采摘,杏子就说:小吴老师,杏子愿意让你天天采蘑菇儿。
代课老师吴过,寂寞的代课生涯中从此以后有了更丰富多彩的内容,有时捉兔子,有时采蘑菇,繁忙并快乐着,甚至感觉到莫大的幸福。但兔子是猎人瞄准了的,蘑菇是山民划了圈等着长大再采的,吴过断然没有捷足先登的道理。
期末快到了,吴过那天刚捉过桃子的兔子,付雄在老樟树底下红着眼睛,就像一条刚吮过血的狼。吴过刚要打招呼,狼就挥舞四蹄扑上来,吴过胸口立马中了一拳。吴过在学校是体育委员,拳脚功夫不错,三招两式就放倒了这个莽夫。吴夫子,你妈的祝〉茸徘瓢桑「缎叟榔鹄炊窈莺莸刈吡恕L易铀担盒∥饫鲜δ憧炫馨伞T刺易雍透缎郏幼雍透侗耄际嵌┕撞⑹芄瞬世竦模坏饶蟹接星徒峄榱恕H思业耐米尤思业哪⒐交姑怀⒐柿ǎ阄夤投丝曜勇铩K遣换岱殴愕模熳甙桑√易佑炙怠?
吴过对山里野蛮的民风是了解的,每年都有几个人死在砍刀下,死在猎枪下。吴过不是怕,只是认为不值得和这些人拼命,“玉石俱焚”,高中文科班高材生吴过理解这含义。于是当天晚上找母亲拿了一百块钱,坐汽车后坐火车南下广东了。别了,孩子们;别了,兔子和蘑菇。
二
吴过这时候就狼狈不堪,像一条丧家之犬。
先前听说有几个同学在南方S市打工,只是不清楚他们具体在哪个地方,而且他们湘北县大部分人出外打工都在S市。山不转水转哩,说不定能邂逅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