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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流云衣袖轻挥了出去,层层退金尽的羽扇后面是我素净的面孔,淡淡如烟。双手并拢于头顶,脚下是曼妙的旋转步伐。长裙曳地,盈盈水波缓缓荡漾开来。我是名舞姬。十三岁离家出走,随丞相住进杨府已有五年。五年。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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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衣袖轻挥了出去,层层退金尽的羽扇后面是我素净的面孔,淡淡如烟。
双手并拢于头顶,脚下是曼妙的旋转步伐。长裙曳地,盈盈水波缓缓荡漾开来。
我是名舞姬。十三岁离家出走,随丞相住进杨府已有五年。
五年。已是乾坤扭转,流年偷换。
五年。已是江山动乱,谋篡夺权。
而我自己却深感往事悠悠,沧海桑田。
丞相的笑声扬起,举杯邀敬。
我顺其目光望去,端坐塌上的是位中年男子。眉眼犀利,全身散发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锐不可当。
耳听他郎声开口,七年前曾拜于杨府三名歌姬之容艺,今日斗胆请战。
话音初落,环佩叮咚。幽幽笛声中,堂内已站立七位绝色女子。
或雍容典雅,或出尘脱俗,或千娇百媚,或异域风情,端的是姹紫嫣红,花团锦簇。
一曲前朝后主的,《玉树后庭花》,兼的是琴筝萧笛,瑟瑟入耳。
如何,男子大笑,若府上任一歌姬可奏得这般仙乐,杨广愿与卿平分天下。
我看到丞相素来镇静的脸上狂热异常,心知此劫难逃。
果然,听得丞相一声低叹,良久,缓缓说出两个字来,红拂。
红拂。
我不由得也是一声低叹,持了玉萧,走上堂前。一曲《哀郢》,婉转溢出。
这首出自《离骚》的曲子,共分三折。豪情哀愁,尽蕴其中。
音调淡淡,仿若初识。
汉水河畔,与君初见,转眼已从前。药师,可曾有想起过我吗。
依稀记得那场相逢,仿佛寥寥几笔的序章,写在我所有的故事之前。初落笔时的惊心,还清新的留在记忆里,鲜明如初。
江南烟雨,如梦似幻。彼时,曾携手踏过青石阶,亦并肩相依伴天明,私心但愿长醉不复醒。却不料,白云苍狗,世事变迁。
我非昔日少女,你亦为他国大将。纵有鸿沟千万深,妾心依旧盼君归。

2
事隔三月,大局又变。杨广暴政,民心动乱。
那次比试,是我赢了。丞相大笑,纵他杨广有美姬无数,终无人能胜红拂。
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在意的,我所有心思都投注到一处。我知,他快来了。
笙儿传话过来说,老爷让姑娘去见见当世贤士。我心颤,这一天,如同等了千年。
穿上鲜红的罗裙,我逸不住满心欢娱,奔出相见。
远远瞧见他白衣坐塌,丰神隽秀。还是那张面孔,只是平添几丝老练。
靖哥,我在心中低唤了声。上前一步,为他斟酒。
听得婆婆们说过,斟酒多少,意或未知。
这第一杯取“十分满溢,难以自持”;第二杯取“七分酒水,三分人情”;剩下一杯则为“酒少情浓,背水一盟”。
李靖如此聪明人物,想是深知我意。
当夜,我收了行李,冲到大门。蓦地灯火齐亮,斜地里走出一人,我如坠冰窟。
杨素面色深沉,低了声音问我,你要逃走。
事已至此,我只笑自己太过天真。丞相亦非蠢物,如何不明我心。只是这一日来之不易,我又如何肯就此放手。
僵持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压了下来,红拂,你这是背叛,你可明白。
我已失态,再不管什么高低贵贱。我虽为女人,手无缚鸡,但如此生活,不过也罢。
挣扎的双手被牢牢捉住。又是一声怒吼,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我没有!如果生活是一场闹剧,我情愿一辈子都不要结束。
我盯着来人,银白长发,眼眸如星。这积仅仅三十不过的男子,好似有我一般的深情。
爱之深,不必责之切。我柔声道,梵喑,李靖是我今生认定的那个人,让我走,好不好。
他不语。
奈不住心焦,我俯下头,狠狠咬向他紧握住我的苍白的手。
这一口,我用尽了全力。所以最终他松开手,我趁机逃脱。
后来我想,有些事未尝不该去放手。就像有些人,错过了就不再拥有。

3
我终于逃了出去。
李靖远远地骋马而来,风采依然。英俊的脸上有着属于少年人的抱负与执着。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无须多言,我们彼此凝视着对方。前途也许是艰险的,但有人陪在身边,总归不会再孤单。
蹄声又扬。容不得李靖拉我,公孙梵喑白衣飘飘,已近在眼前。
李靖纵声大笑,想不到杨丞相竟是如此看重李某,这项上头颅能者邀之。
我紧握了他双手。与子偕老,至死方休。
梵喑冷眼下了马背,将缰绳缠绕在我手间,给你。
惊诧。
他转过身子,偌大杨府之中,人人贪生怕死,爱慕虚荣,只你不同。我明你心,随他去吧。
心刹时变得柔软。这一个似师似友的男子,此刻背向着我说,他懂我。
呆楞了数秒,毅然上马。若无法不离不弃,就让彼此莫失莫忘。
并髻驰骋,携手江湖。靖哥,这一刻,我终于如愿。李世民的出现,像是一场始料未及的必然。
这个年纪轻轻便有着雄心壮志的男子,如焰火般点燃内我内心几许仅存的荒凉。
孤傲,冷绝,潇洒,多情。
他出现在李靖远征的日子,也是一段让我迷茫错乱的时间里。
那日我上山才药,远远便看到昏倒在山脚的一抹身影。彼时我并不知这个落拓少年就是日后的大唐天子,只是淡淡将他扶回,上了药,搁置在旁。
后来他忆起初醒时见我那一幕,微笑着对我说,恍若梦中。你一身红衣,神色萧然,疑似仙娥玄女。我依旧淡然而笑,不做言语。
重病初愈,他不便行走,仍是由我照看。那段时间,则是往后彼此每每思及如似梦幻的生活。无须多言,姓氏身份统统作罢。我们只是上天安排偶遇的两个人,随心而走,一走便无尽头。
他带我去看夕阳西下,那个瞬间淡淡的金色笼罩着他异常发亮的眉眼,我承认,心真的颤了几许。
你和我走吧。那日收拾过碗筷,他这样对我说。我微愣,摇了摇头。几日下来,举首投足间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王者气息我如何感受不到。这样的人,怕是遇风云便化龙的金鳞,又如何让他屈就。况且,我很清楚自己的心,已装下满满的对李靖的爱。我已不再是儿时充满梦想的少女,我要的只是一位知己,而非让人失去理智的来自对方的吸引。他终是选择离开,他的心中还有国家。“初尘姑娘,我希望你幸福”。硬声扯断千丝万缕的缘由,只剩这一句。一句足矣。在杨府的日子,我时常会问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每每苦思到最后仍觉不甚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