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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十年前,在乌合县文化馆的二楼,是县文联,只有怪客先生一个人,因为他在文学上的造诣,被从之众乡调上来主持县文联。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个时候也可以成为一个值得纪念的时代,大量的妓女开始涌入乌合,法院也
十年前,在乌合县文化馆的二楼,是县文联,只有怪客先生一个人,因为他在文学上的造诣,被从之众乡调上来主持县文联。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个时候也可以成为一个值得纪念的时代,大量的妓女开始涌入乌合,法院也开始收诉讼费,都是不便宜的,不过这好像是世界流行的潮流。据说几个老头曾联名上书,要求把妓女赶走,但是实际没有结果,如果是说“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那个古人还在,不知道他会干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衙门还并不收费。但是怪客先生在这样的时代,并没有气馁,而是约来了个同乡,轰轰烈烈的开起了梦源歌舞厅,各单位实权派与有钱人一时云集,好不热闹,这是一个有钱才玩得起的时代。
佛说爱欲荣华,不可长保。怪客先生由于不方便去收钱的缘故,因为忍让和温柔是他的处世之道,老乡便收了钱来和妓女们花天酒地,用得精光。不久歌舞厅如雨后春笋,顾客们也渐渐明白了淋病、梅毒和艾滋病的实际意义,梦源歌舞厅终于倒闭了。我和怪客先生的相识,就在这个时候。
我因为年少无知写了一篇文章请他发表,文联办公室里一张桌子、一排沙发、一张床,墙上挂着泡沫板刻的四个字“只存瘦骨”,怪客先生穿着蓝色汗衫,的确很瘦,桌子上的玻璃下压着几张集体相,怪客先生一律戴个大墨镜,在近乎肃穆的人群中温柔的笑。我们便常常去喝酒,我对于文学上的请教,他只是简单的说要把句子写通顺而且没有错别字,枉然的让我尊称他为老师,不过会给我些稿纸,叫我多写。其它的事倒谈得多,他开歌舞厅的时候,公安来了是不给钱的,有一次某公安掉了一本电话本,让个妓女拾到,威胁要打电话去说,才要到了钱,当然是谁就不记得的了。怪客先生如果笑起来,那种笑是从胸膛里挣扎出来的,搞得整个人都在颤抖,那件蓝色的汗衫陪着他,度过了好几个春秋。
怪客先生是喜欢喝酒的,加上家人都在之众乡,就更有自由和借口,他出版过一本“酒歌”为名的诗集和一本叫“邪火”的小说,很有大师的风采,“酒歌”这首诗就是他为喝酒而写的歌。在路上碰上了相识的妓女,他会大方的打招呼,使我更加的崇拜他,大多数人是不敢的。
时光飞逝,经过几次会议之后,县文联发展成了一二十人的大单位,怪客先生也从领导岗位上下来,担当了可有可无的闲差。那些会议召开时,为了充人数,有时候会叫上我,虽然会后大多有饭局,但是怪客先生在会议上痛苦的样子,铁青着脸,仿佛人生的忍耐到了极限,真的是惨不忍睹,和领导喝酒,怪客先生往往一言不发,很难说一两句恭维的话,甚至像我们在一起,说几句玩笑话,也不肯,真的是奇怪得很,喝够了也绝不再要,要走便起身走掉了。而大多数人喜欢和怪客先生坐在一桌,领导那边就是两三个人,往往要招呼一回,才分得匀。
怪客先生在书法上也有造诣,甚至会做装裱,便在文化馆里租了一间小屋,做起了装裱生意,他的家人也从之众乡搬了上来。他就戴个小围腰在那小屋里与书画较劲,他老婆也来帮忙,他们的两个孩子都上学了,几年之后,怪客先生终于高兴起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名牌,手机也换了几个,时不时也见他穿上新的蓝色的汗衫。怪客先生也常常照顾我的生意,因为我是搞雕刻的,会刻几个字,与书画也有些关联,他常常形容我刻的字像活的一样,简直是大师级的水平,甚至说出了天下无双的话,弄得他一帮搞书法的朋友常常拿来取笑,不过事实终究是事实,乌合县从大城市做回来的牌匾,其水平与我的差距并非小,我也当之而无愧,不过在这小小的县上,好比屠龙之技。这世上有的人想做事而没事做,有的人有事做却不做。
我们都很久不曾写文章了,我是由于生计,他则要活得轻松,他偶尔也会鼓励我写一写,“只存瘦骨”四个字仍然挂在装裱室里,仿佛一个久远的梦。不管怪客先生怎样的奇怪,有什么想不开的烦心事,我总会想到他,他会推掉一些应酬前来,喝一点酒,听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开解,总会觉得平安。怪客先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