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隔壁

喜欢对着满墙的爬山虎发呆，绿幽幽的颜色吞没了一切，很安静。
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屋里，门窗关的紧紧地，什么时候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呢？这个世界很喧嚣，裸露的全是虚伪，面具下又都是奸诈。
我家的隔壁是我的亲姑姑，那个从没给过好脸色的人，她的脸似乎只有在见到钱的时候才会笑逐颜开，笑起来又那么惨绝人寰。她家养一只小黑狗，黑黑的狗毛黑黑的眼，很像它的主人。有时候我会拿个小石头扔过去打它，它瞪着一双恶狠狠地眼睛扑过来，可惜它能力有限，而且还被那条铁链死拴着。
我家隔壁的隔壁住着一位老爷爷，银白色的头发像个神仙，笑起来和蔼可亲，他人很好，但我从没去过他家。因为他家死过人，那位老奶奶死后丧曲响了两天，幽幽地乐曲悬着人心，我害怕。
那年的中秋节，晚上的月亮很大。我啃着月饼坐在窗台上看月亮，觉得月亮很凄美，因为里面住着嫦娥，她是一个美丽，优雅，情愁地女子。姑姑家很热闹，十几个人围在一起喝酒聊天，聊的却都是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人越老越陈旧，比那一件件古董都陈旧，也许他们的生活永远停留在啃窝窝头的年代。
隔壁的隔壁没有声响，中秋节也这么冷清。也许那个老爷爷也在啃月饼，望着月亮想他老伴儿。他的三个儿子都没回来，人家都说养儿子好，可又好在哪儿呢？
月光照在爬山虎的叶子上，忧郁得很。我知道明天早晨叶子上会有几滴露珠，可今晚是中秋夜，月亮这么大会有露珠吗？应该有吧，嫦娥那么伤感一定会流泪的。
第二天早早起床，想留住今早的露水，因为那是凄美的眼泪。
当我拿着瓶子开始一滴滴汲取的时候，我妈走过来说：我和你爸要去外地打工了，这两个月你先住姑姑那，有事打电话。
我的手一抖，瓶子掉下去“啪”的一声，碎了。
那天下午我搬到了姑姑家，我家的隔壁。那只小黑狗像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对我嘶吼，如果不是链条的关系恐怕我早已身首异处了。姑姑家没有爬山虎，我只能眺过墙看我家那绿幽幽的藤蔓。
姑姑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好脸色，有时候我会觉得爸妈是不是欠了她很多前？要不然就是年少的老爸经常打她，所以她才会这样对我。不喜欢和她说话，有时候几天不和她说一句话。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那感觉却像南北半球。
放学回家，她家的门敞开着，虽然院子里也有些花可总让人恶心，还是爬山虎好，比莲还君子。背着包进门，院子里空荡荡的，悬人胃口。没人的时候不想呆在这儿，如果丢了什么东西正好有栽赃我的理由。喊了声“姑姑”，其实那声“姑姑”还不如“咕咕”好听，怎么听也不像我说的。没有人回答，院子仍静得可怕，我抬了脚，没出门小黑狗扑了上来。
它还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老样子，没想躲，反正它被锁着有什么可怕？回过身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最蠢的是自己。那天的链条没上锁，我知道是姑姑打开的。等它扑上来的时候才想到逃，可两条腿怎么能快过四条腿？我把手里的书包扔过去，没伤着它自己却被咬了一口，胳膊开始流血，一排牙印。我捂着伤口跑出去，它却仍不满意又咬了一口，这次是咬在小腿，只觉得整条腿都麻麻地，这次算完了，栽狗身上了。
姑姑！姑姑！
还是没人，看见的却是买菜回来的爷爷，还有跟在他身后的京纯，他的亲孙子，我的同级同学。
伤口还在流血，却找不到姑姑。爷爷放下菜走过来。他身后那抹夕阳金灿灿的，不清楚是自己眼花还是怎么，总觉得对面走来的是位神仙，神仙普度众生，普度像我这种人。然后我就开始笑，心里想着可是对这神仙笑，得笑得好看点儿。大概是笑过了头，爷爷一把拉过我的手将我背起来。他很瘦，脊背硬硬的。也许因为血流过多，竟趴他背上睡着了，梦里听见他说：京纯，你先回去，我带她去诊所一会就回来。
而我呢？早趴神仙背上睡死了。
梦里还是大片大片的爬山虎，多了几朵云，轻飘飘的。
醒来的时候他坐在旁边，眼神溢出的全是爱，他身后的白炽灯仍然金灿灿的，但我知道他不是神仙，神仙不懂忧愁。可他的眼里飘着忧愁，一丝一丝，青烟般。我没有爷爷没有姥爷也没有姥姥，只有一个不算亲的奶奶，可我想要个爷爷，想要个像神仙一样的爷爷。
你怎么让狗咬了？你妈呢？
我妈呢？刚想说她打工去了，可又说不出来，半个多月没人这么关心我，只想哭。
爷爷我没事，我妈去外地打工还没回来，我们回去吧，京纯还在家等着您。
他说好，然后就蹲下身要背我。我不想哭可还是哭了，爬下床疯跑出去，身后传来他一声声地呼喊。我不知道我妈在哪儿，只想扎她怀里哭，可我面对的只能是姑姑，那个放狗咬我的人。
周围的一切变的模糊，所有的景物随着我的疯跑被甩在后面，我不敢停，风呼呼的，让我也变成风吧，让我飞走。
回去的时候连夕阳都没了，一片漆黑。拍着姑姑家的门，下午分明敞开了现在为什么关的这样紧？我说姑姑是我，我回来了。我说姑姑你开门，我被狗咬了，浑身都疼。喊了半天，还是一片漆黑，里面也没有光亮。我说姑姑你要是烦了就说一声，我知道我妈给了你钱，你把钱给我我再也不烦你了。说着说着又开始哭，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害怕。
喂，来我家吧，你姑姑早回娘家了。
抹了眼泪，身后是高我一头的京纯。他面无表情的抖着嘴：你姑姑不想管你所以走了，来我家吧，反正地方多的是。
我没说话，用力吸回眼泪，然后又看见他爷爷，他朝着我笑，也不说话。
从没去过他家也不知道他家如此富丽堂皇。同学说京纯他爸一年挣好几百万，都说他一身衣服几千块。我坐在他家沙发上不敢动，知道自己是丑小鸭。一直以为他家有鬼，可鬼敢来这种地方吗？京纯给我盛了饭，也不说话，自顾自的吃。
拿着筷子夹了根青菜放进碗里，觉得那几盘鸡鸭鱼肉不是我能享受的。京纯吃完饭进屋去了，我也放下筷子，其实一口都没吃。
饱了？
我没说话只是点头。
没事，又不是外人，你连口菜都没吃。
爷爷今晚我睡哪？我想睡了。
他家的床很大很软也很舒服，可我睡不着。隔壁是京纯的房间，他在打电动，时不时的一句“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