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无晴天

01
五月。凌晨两点。
我站在马路上，看见一个男子向我走来。
我满心欢喜。“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对不起，我不能。”他的眼神略带歉意，让人心疼。
失落与绝望一起袭来，我拼命地摇头。
“你看，天还没亮，我们会迷路的。下一次吧，我一定会带你走。”
我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我哭得很无助。“你说过你会带我走的，你说带我去南方，去温暖的城市。你说过的。”
“再等等吧，好吗？”
男子的语气很温柔，却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明天，一定又是阴天。
02
这个冬天，我和Alan住在红房子里，那是我们租来的，租金并不贵。
北方的城市，冬天寒冷干燥。
我和Alan窝在沙发上，都不说话。
Alan是个奇特的女子，有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大眼睛，很清澈，却如同海洋，深不可测。Alan从不跟我讲她自己的事，我也从不问及。
她经常在屋子里煮咖啡，苦涩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屋子。
在最寒冷的时候，滴水成冰。
我裹着被子坐在桌子旁，冷的抓不住一支笔。窗子上凝结着冰层，屋子里没有暖气。
Alan把煮好的咖啡给我，我一饮而尽。滚烫的咖啡灼伤了我的食道。可是，我冷。
Alan说“我唱歌给你听吧！”
她缓缓的唱着，她的嗓音很美，但她只喜欢在屋子里唱。她握着我已经冻僵的手说：“冬天很快就会过去。”
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天，偶尔我也会感到彻骨的寒冷。那么，Alan，我能熬过这个冬天吗？
我的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Alan快要把我的骨头捏碎了，她对着我喊：“学校不是有暖气吗？你怎么不去学校？
我蜷缩着身体，躺在沙发上。“学校的暖气从不开放，别让我去学校好吗？我几乎是哀求！”
“我在等夏诚，他会带我走，我们会去温暖的南方。”
03
冗长的寒冬，冰天雪地。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的眼泪都结成了冰。
残酷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夏诚没有来。
我也没有去学校。我不想去，我想离开。
五月，很快就会来临。
太阳照射北回归线，北方迎来了夏天。
可是，我惧怕刺骨的寒冷，亦惧怕毒辣的阳光。
夏诚，你说过会带我走，去温暖的南方。
我相信你，胜过于相信卑微怯懦的我自己。
04
五月的天一直阴着，没有雨。
我在红房子里看书打发时间。
“你真的不去学校吗？”Alan问我。
“嗯。”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想逃离？哈，跟我一样！”
我不觉惊讶，Alan是个神秘的女子，一直都是。
她最近又开始煮奶茶，浓郁的奶香味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梦到了夏诚，他来带我走，可是走着走着他就不见了。我又哭了。
Alan走过来，看着我说：“他不会来了，回学校去吧！”
我摇头，“五月到了，他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Alan，你唱歌给我听好吗？”
Alan点头，又缓缓唱起来，很好听的旋律，歌词却一点也听不懂。
五月，夏诚，你会来的。
05
夏诚，你来带我走。
夏诚牵着我的手一直向前走去。路过一家便利店，他问我：“小米，你要吃巧克力吗？”
我摇头。
我们继续走，天色忽明忽暗。前方是不是你所说的南方。温暖的南国。我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来了。
夏诚一直走，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我们休息一下吧！”
我点头。
夏诚去买吃的。
“别走远，看不见你，我会害怕。”
“好！”夏诚微笑着。
“小米，小米，你要去那儿？”
我看见了Alan，她在我身边坐下来。海藻般的长发被扎起来，她看起来充满朝气。
“我们去南方。你看，夏诚来了。”
我朝夏诚走去，他微笑着看着我。
夏诚的面容忽然模糊，我看见他站在路中央，血红的莲花盛开着。我的记忆开始倒退。夏诚，夏诚。
06
我抬起头，看着男子，他微笑着。
“你是不是夏诚？”
他不回答。
“你是不是夏诚？”
我歇斯底里。
“小米，下一次，我一定带你走。一定。”男子的语气温柔，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如果，天晴了，那么，你一定会来的。
天晴了，你会来带我走。
07
我不想回去，这个承载了太多痛苦与恨的城市，我不想回去。
Alan，我们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