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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这是一个秋日的午后。小城顺河一流都是茶馆。城里多得是懒洋洋的喝茶的人。放眼一望,树丛下,巨大的遮阳伞下,密密麻麻的,扎堆。一张小小的木桌,几把斜斜的躺椅,旁边放上塑料凳。一人叫上一杯绿茶或是用菊花、枸
这是一个秋日的午后。
小城顺河一流都是茶馆。城里多得是懒洋洋的喝茶的人。放眼一望,树丛下,巨大的遮阳伞下,密密麻麻的,扎堆。一张小小的木桌,几把斜斜的躺椅,旁边放上塑料凳。一人叫上一杯绿茶或是用菊花、枸杞泡的花茶,几个人围上一圈,斗地主,里面的l/q/k/a,足可以讨论上一个下午而不知疲倦;或是一个人独坐,顺河的风从面上掠过,河里的细波粼粼,也可以让人呆望至茶凉茶淡;也有邀上几个男女,穿着考究,时髦,窃窃私语,低颦浅笑,或仰头大笑,笑时还顺便环顾一下四周,惊艳一瞥,偶尔还可有新奇的入眼。身穿暴露装,露着细长腿、短粗腿的女人,踩着细得让人担心的高跟“噔噔”地走过,一回头,将微黄的染发轻撩一下????????
这是个寂寞的午后。
这儿也不全是闲得发慌的人。
偶尔有推着三轮车卖小吃的女贩走过:“卖豆花儿,天蚕土豆,酸辣粉儿??????”清甜的叫卖声比平常说话要慢得多。特别是念到酸辣粉的粉字时,就带上一个儿字,轻轻地飏起来,又轻轻巧巧地滑落下去,就如那河面上的风,慢慢地掠过水面,飘忽地远去。要是有人要一小碗,这声音便没了。只见女贩身影忙碌,左手执碗,右手执勺。辣椒、醋、酱、姜末?????一样一个小蝶。一份酸辣粉,单是调料就是十几样。那取调料的手,起起落落,节奏分明,或快或慢,犹如一支演奏着的乐曲。
最忙的要数临河而坐的擦皮鞋的男人。也许是喝了点酒,瘦削的脸通红。他坐在一张矮矮的木凳上,左边摆着一只开着盖的工具木箱,木箱里全是擦鞋的工具:鞋油、鞋刷、搽鞋布?????他呵呵地笑着,近乎讨好地,左右、前后,搭讪、聊天。左手上套着一只皮鞋,右手拿着擦鞋布飞快地从皮鞋尖至脚跟,又从脚跟至脚尖的另一边绕过,擦鞋布从鞋面上轻巧的掠过。让人不得不叹服他的动作的灵敏,似乎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随着搽皮鞋的动作颤动,皮鞋一会儿就发出锃亮的光。瞬间,另一只已经套好在他的手上,又是飞快地绕着圈,搭讪、讨好地笑着。周围喝茶的人们或是静默地望着河面,或是忙着收获斗地主的战绩,或是讨论牌中的成败,没有人搭理他的搭讪,谁也没注意他呵呵的笑声。
卖小吃的女贩要从他面前的小路上经过。远远的,他就站起来,哈着腰,退到路边,拿着擦布的右手向右伸开,示意女贩过去。女贩笑笑,推着三轮车走过。男人用套着鞋的手在三轮车的车厢尾部用力一推,三轮车轻巧地滑过好远。女贩回过头,笑笑。男人呵呵着,哈着腰,有点得意的,腰轻微地左右摇晃,又坐了下来。一双鞋在他手中玩魔术一样,从灰扑扑的样子变得崭新,煞是可爱。
这些是谁的呢?男人环顾一下四周。再低头看看手中的皮鞋。似乎不满意,再擦擦,提起来,打草坪上走过,脚步左右摇着,晃着,像是打秋千。走到一半,又折向沿河的小路。一桌一桌地走过,哈着腰,讪笑着,顺便瞧瞧别人手中的牌,插上一句,尽管没人在意他的意见。是谁的呢?也许他早已没了印象。又折向草坪里面沿街的那边,一边插着话越走越远,渐渐不知所踪??????
突然,呵呵声又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他又从南面的的茶屋前绕过来,手里又提着一双不同样的,照样灰扑扑的鞋。这鞋又会在他手中改变模样吧?那是肯定的。
又一双皮鞋擦好了,他以同样的方式还回去后,手提两双大拖鞋,迈着醉步,沙哑而短促地喊:“擦皮鞋!擦皮鞋!”偶尔乜斜一下悠闲着的人手中的纸牌。
“一块钱一双,行不行?”一张小桌旁,四仰着一个肥大的身躯,晃晃,椅子发出难受的吱呀声。叼着的烟悠悠地打着圈,烟圈朦胧了脸孔。估计应该是面如满月,声音带着调侃的味道。“呵呵”,男人依旧笑着,微微晃晃头离去。身后传来胖身躯的调侃:“经常找你擦,便宜点嘛!”
一会儿他又提了两双皮鞋回来,照样是那样忙碌。
一个丝袜女人双腿蜷缩在椅子上,极亲密地和旁边的一个身着西装的秃顶男人聊着。女人面上掩不住岁月的痕迹,艳丽的黑底橙红的巨大花朵图案的衣服上,依然亮着青春的光彩。
小路尽头,一个老头走来。灰色的布扣衬衣,布鞋底露着白色的边,浑身干净而整洁。左肩挎一灰黑色细带的布袋,手里捏着几张一元、五角的零票,面无表情地:“给点钱吧!给点钱吧!”看样子不是盲人。
闲人们仿佛他并不存在,依旧谈笑着,慢慢地整理手中的纸牌,甩牌,轻轻地示意出牌。偶尔有无法忍受的人,也只是翻翻眼皮,把头别过去,别过去,或是掩饰地擦擦眼角。老头终于离去。闲人才似乎轻轻地嘘一口气,甩牌的动作又潇洒起来。老头一桌一桌地挨过去,一声声地单调地重复这同样的,永不变腔调的:“给点钱吧,给点钱吧”。面上的表情如故。
到了临河的一桌,两女一男,均有四十多点。老头伸出握零票的手:“给点钱吧!给点钱吧!”其中一个狮子头的女人猛地将头一仰,以打咏春拳一样的速度戳出一根肥短的手指,一声炸雷从厚嘟嘟的嘴唇里爆出来:“你没手没脚哦!滚!滚!”让人从头凉到脚,根根汗毛倒竖。
周围平静得如西湖的水面。
打牌的笑着,啜一口茶,慢慢地出牌,干脆迅速地甩牌,然后是一阵哄笑,优雅地整理手中剩余的牌,等待别人出牌。
老头转了几圈,没什么收获,走了。
擦皮鞋的男人还在飞快地绕着手,擦鞋,弯腰,换鞋,搭讪??????旁边穿丝袜的女人还蜷在椅子上??????
也许是没生意了,男人这回终于空手而归。再转几圈,还是空手。
他笑着,向周围点点头,弯腰,整理他的木箱,斜挎起来,迈着不太稳的步伐,走了。边走口里边沙哑而短促地喊:“擦皮鞋!擦皮鞋!??????”直至看不见,听不见。
暮色渐渐漫上河堤上的茶馆。路边橘黄的街灯开始透散出朦胧的光。茶馆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仔细看,茶馆并没改变模样,除了夜色,除了擦皮鞋的男人,除了卖小吃的女贩,除了那个要钱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