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开无主
作者:紫绶金章时间:2024-11-22 11:15:56热度:0
导读:记忆中有个花园,花不很漂亮,园中有个人,不知他是谁。——题记不知道是不是小时的记忆有所缺漏,只记得整天疯跑的我已把整个邻里跑遍,惟独没有去过他家,仅有他妈的一点印象,—个与别家婆婆不一样的女人。那时,
记忆中有个花园,花不很漂亮,园中有个人,不知他是谁。
——题记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的记忆有所缺漏,只记得整天疯跑的我已把整个邻里跑遍,惟独没有去过他家,仅有他妈的一点印象,—个与别家婆婆不一样的女人。那时,别家婆婆的衣服多是旧得发白,有些补丁,戴一副袖罩,但很可亲。每去她们家,他们总会掏点东西给你:一颗冰糖,几粒花生,几颗干豆……或许只是一点,但幼嫩的孩子心儿已很满足。但常兴的妈不同,她严肃,一身干净的衣服,似乎距人千里。孩子们似乎从不去她家,我有时经常想,如果我去她家,她会给我些什么吃的呢?是一个苹果?但我终于没去她家,别的小伙伴也没去过。我不明白为何不去,她不给吃的?或是不允许?
以后生活渐渐好了,记得似乎在一段短短的时间里,邻居们都造了新房,有两层的,也有三层的。我们几个孩子,喜欢一会串这户,一会串那户,我们那边造的新房子迎来的第一批客人总是我们几个。大人们也乐意我们玩。但奇怪的是,常兴家那三间平房一直没动静。那三间平房在我们那原是很出彩的,现在却陷在一片楼房里了。我一直以为他家会造最好的房子,但后来也一直是平房……
小时侯生活很轻松的,上小学时,也没怎么变,只是我不再疯跑,喜欢在家听妇女们拉闲扯。那时的妇女多没什么职业,最多是丈夫忙了去帮帮,闲下来的时间很多。而我家很受她们欢迎,冬天晒太阳好,夏天乘凉也好。她们有时织着毛衣,有时拿着要洗的衣服,总之,可拿出来做的活,都拿出来了。而我就端个小凳,一边就着桌做作业,一边听她们闲谈。我奇怪那时电视上的新闻少得可怜,而她们却知道这么多。在我眼里她们永远是滔滔不绝,即使没了新闻,也可谈旧闻。然而,无论是新闻还是旧闻,总不听她们提起常兴,似乎常兴家没半点事,又似乎她们不知道有这户人家。
就在我小学三年级时,常兴忽然成了新闻人物,因为他要结婚了。婚礼在冬天,上午刚下过雪,雪一停,就有帮忙的人七手八脚的来扫雪。常兴家那三间平房因喜事而格外有精神了,还不时飘出香味——酒席已备好。下午的时候,新娘来了。虽然在小村子里,但人们结婚通常穿婚纱,下摆大大的,穿起来像公主。然而常兴的新娘穿的是一件大红的旗袍,衬在白雪、爆竹中,很是好看。我问妈妈,为什么她的婚纱是这样的,妈妈说时兴的婚纱很贵,我说这种不贵吗,那裙子上的花绣的亮晶晶的,像金子。妈妈笑着说这婚纱是常兴妈自己做的,她是个好裁缝。我于是知道常兴妈是裁缝,怪不得衣服这么干净。常兴家鞭炮响起,我于是跑去抢糖了。常兴看起来很高兴,拜完堂,扔了好多糖,我抢到了不少,藏在衣袋裤袋里,塞在嘴里。抢完糖,我们去闹新房,大家都是第一次进他家。他家虽不是楼房,但井井有条的。在新房里,常兴妈给了我们每人一大把糖和一个大桔子,大家出来时都心满意足的。我发现常兴妈其实也只是个普通婆婆。
常兴婚后不到一个礼拜,生活又恢复了原先的步调,常兴似乎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然而就在这时,我爸爸做生意失败,欠下了一笔钱。而且数目不小,妈妈为此忧坏了心,爸爸也不得不早出晚归。可偏在这时,不凑巧的妹妹要降来人间了。妈妈说能节约的尽量节约,于是决定在西边的地上种些蔬菜,这样就可少买点菜了。西边是块空地,爸爸不种地,便把它闲下来了。这地不大,小小的,我于是种些花草。现在要种菜了,我只能将花草拔掉了。地的西边是条河,河流下去是常兴家,常兴妈用河水浇花,我也是。我将那些花拔掉后扔进河里,我想它们也许可在另一地方生根。几天后,爷爷为我们播上了种子。妈妈怀了妹妹要休息,我就成了小园丁。放学后,带着大黑狗在园里,现在想想倒也快乐。然而几天后,我惊奇的发现,那些被我扔了的花草,真的在某处生根了,且就在我家隔壁——常兴家。我于是兴奋翻过矮墙。那花真是我的,因为在水里呆过,现在还没精打采的呢!我不禁用手去摸。忽然,我看到一条黑色的裤子,是常兴妈,拿着一个装满煤灰的簸箕,我吓呆了。那时常兴家种着四五株月季——花很漂亮,而我们别的人家最多只种些易活的小花草。每当月季盛开的时候,那花、那味,人人羡慕。弥漫的不仅是迷人的色彩,沁人的花香,更有孩子们的爱慕。我们许多次越过矮墙,怀着个奢侈的愿望——摘朵月季。然而,我们一次次无功而返,常兴妈像月季的守护神,不许我们碰她的月季。我想她也是爱花的人,但孩子气的我们总是恨恨的。但这次常兴妈没像以前那样赶我,她有点尴尬的笑了:“你这花丢了可惜,种我这吧,有空来看看,只是别糟蹋。”我想起那些月季,于是问:“这么好的花哪有呢?”常兴妈变了种脸色,记不清了,有点喜悦或是忧伤,她说:“他爸很早时送我的。”怪怪的眼神看花,我说:“哪儿来的呢?”她有点笑了,“当然是买来的,好花,很贵。”我忽然想起“他爸”,是常兴爸吗?我一次都没见过,连常兴结婚时也没有。是死了?但我不敢问,我想回家后问妈妈,但后来妈妈叫我小孩子别多管闲事,所以也就忘了。单常兴家的花圃我还是不常去,虽然得了常兴妈的允许,但我怕。似乎一见到常兴妈,我就紧张,我觉得她和这边的妇女不同。我常隔着矮墙浮起许多想法……
那段日子就像风似的过了,但有时还常常忆起。忆起家里的困难,还有常兴家笼着月季香的花圃,有时还忆起一些人。过了这段日子,我迎来了另一段日子,我上初中了。初中的生活忙忙碌碌,除了学校,除了家,除了和朋友偶尔出去一两趟,就没什么了。至于常兴家,似乎也没什么。然而也不是,记忆倒有一点。常兴的弟弟,结婚了。我从来不知道常兴有弟弟,也难怪,那个弟弟是不在家的,据说在外地做生意,结婚后才几天,又走了。还有常兴的女儿,我妹妹的小同学,偶而来我家玩。看到这女孩,我又问过妈妈几次常兴家的事,妈妈说她也不清楚,其实打自她嫁到这边,就很少听说关于常兴家的事。但我后来还是知道了,那是奶奶讲的。一次,我陪奶奶去找常兴妈做衣服(她做大襟的那种)。回来时我问起,奶奶说常兴的爷爷或是太爷爷吧,家景好,是大地主,文革时当然打下去了。常兴爷爷死后,常兴爸也没了。死了?我问。“也没有,大概是出走了,把两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留给他妈,常兴妈原是大户人家的。”奶奶是经了文革的人,对此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