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停留在中央“C”上

季莫，是我，25岁，是有点老，在地平线广告公司上班。单身，单到连一个朋友也没有。是啊，是啊，小时候拍的毕业照不少，挺全的，小学、初中、高中、甚至于大学。可是那些人影只能停留在照片上，已经许久没遇到过他们了。就是同学会，呵呵，我也是被遗忘的。
呵呵，是啊，一如我的名字——季莫。
我有一个口头禅——怎么就这样了呢？
很喜欢家里的二手钢琴和门口的卡巴音像店。卡巴即为“Carbar”的音译。没地方可去的我，只会徘徊在这两个地方。
其实我的生活就两个字——简单，孤单。
哦哦，怎么就这样了呢？怎么是两个字，是四个字才对。
卡巴音像店的大一是我唯一的朋友吧。这样说不过是因为我和他说的话平均起来比别人多出二十句。但其实也不算很熟，只不过同病相怜罢了。
是啊，他也没什么朋友。大一并非这个城市的人，他的家乡是一个类似于周庄那样的小城。他是5年前浪到了这个城市的。是啊，他是个流浪歌手。从一个城市浪到下一个城市，不断游荡。弹着那把有点破旧的民谣吉他，唱着自己的歌，寻找自己的梦。5年前，他到了卡巴音像店打工。刚认识他时，很羡慕原来一个人也可以这样活。
我说：“大一，你下一站想去哪？”
他说：“想去拉萨，躲在布达拉宫唱情歌，专门唱给喇嘛的头头们听。”
我说：“大一，你不怕天遣啊？”
他哈哈大笑，又突然很严肃地问我：“季莫啊，为什么喇嘛不可以听情歌？”
完了换我哈哈大笑：“大一你怎么也会这么宝？”
“……”
“大一你什么时候走？”
沉默。
两年前，卡巴的店主带着新娶的美娇娘移民去了德国。我帮大一把店买了下来。因为大一说“短期”之内不想再浪了。我笑说：“怎么就这样了呢？浪子也会回头？呵呵，这下我是你的债主了。”
大一说：“啊，季莫，我还以为你天生不会开玩笑。”
接下来又是沉默，我们之间常有的一种默契的沉默。
突然大一看着我。
“季莫，你喜欢那里？”
我说：“你先说啊？”
大一说他最喜欢柏林。
我说：“呵呵，大一啊，店主真应该带你去。”
“你呢？你喜欢哪？”
“非洲。”我说。
“非洲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哪里？不仅疾病很多，听说还有食人族。”
我说：“我才不管那些，我喜欢非洲的野性，自由，无拘无束，原始……”
“等等，等等，季莫啊，原来你一点也不内向啊，我还以为你忧郁。”
于是我盯着大一看了三秒钟。
大一说：“你扁吧。”
“我说大一你啊，不要好像一副很了我的样子，我要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离开这里继续浪的时候。”
大一说：“呵呵，那我一辈子留在这里，被你折磨。”
我说：“你没病吧？”
大一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说呢？”
我于是又盯着他瞧，然后说了一句我最不该用的话——“怎么就这样了呢？”
“……”
“我说大一你啊，得了很严重的病，就快病入膏肓了。”
大一说：“是啊，很严重。”说完大一脸色古怪的很。
我不解。
时间就像新嫁娘娇美容颜老化的速度一样飞快的过去。
两年了，什么都没有变。我一如既往的叫“寂寞”。大一仍然浪在这里。我麻木的转换着站点——家，公司，音像店，家。大一继续在店里做他的赔本生意。这似乎已经成为了习惯。
我说：“大一，你什么时候还钱？”
沉默……
“季莫，你找了很久的那个贝尼尼的盘我帮你找到了，还有这张SecretGarden的专辑。”
“大一，你什么时候还钱？”
“……”
“大一，你知道我的新车是按揭的。”
大一不语，继续收拾他的东西。
我摁住大一的手。说实话大一的手很软很温暖……咳咳，我在想什么。
我盯着大一：“什么时候还？”
大一缓缓抬头：“季莫，我知道你现在需要钱。但如果我说，我还了钱之后就要继续浪了呢？”
我呆住了，有一瞬的恍惚。呵呵，我似乎从没想过大一会有一天离开，他的存在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即使他是一个流浪的人。但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天似乎很远呢？但为什么现在的我觉得心里似乎有点无奈，有点难过，甚至，有点生气？怎么，我……舍不得他离开么？
我再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出了店门。大一匆匆将店里的人请走，关了店门，跟上了我。
我走回了家，站在门口。
我说：“大一，你，是第一次来我家吧。”
“嗯，第一次。”
“第一次啊……”
我再没说什么，开了门，进去。大一跟进来，关门。
我的整间屋子，都布置成了榻榻米的样式，进了门就要脱鞋。四周均为古香古色的檀香木家具。地上洒了一地的书，CD，电影带子，还有靠垫。
我脱了鞋，走到屋子中央，跪在地上开始整理屋子。
边整边说：“大一，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然而大一并没有脱鞋，直接走了上来，轻轻环住我的双肩。
“季莫，我爱上了一个人，你说怎么办？”
我不语，大一将他的头埋进了我的双肩。他的唇碰到了我的肩，暖暖的。
“我爱你，季莫。”
我呆住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好沉默。
大一将我抱的更紧。
我挣扎着脱开他的怀抱。恩，其实也留恋。
我说：“大一，你别这样。我累了，想休息，你可以……”
“好，我明白了，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谢谢你。”
大一看着我，我也看着大一，他似乎想从我的眼中读出什么。
一秒，两秒……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我——一分钟。
我说：“大一，不说再见么？”
大一叹了一口气：“真的说了再见，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我不想说。”
“好吧，那么，走好。”
“嗯。我会等你的答案。”
大一走了，我轻触发烫的脸颊，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时间依旧还是那样迅速的流逝着，我依旧还是站在霓虹灯下就会迷失方向。
我已经三天没去音像店了。其实每次去那不过是想找大一聊天。可是现在的我并不了解自己的心，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