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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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模样是那样的狼狈。
那时我跌坐在地上，身上满是泥泞。活像个小丑。本以为他会像他人一样嘲笑我，却不想他竟拿出一条洁白的手绢，轻轻地拭去我满脸的泥泞。我的心，仿佛被融化了般那样软，一丝甜蜜，荡漾在我的心底，微微的暖。他告诉我，他叫异狼，是从京城里来的，为的是查看民情。我看他的着装普通，但气质却掩盖不了他尊贵的身份，再一看自己满身的泥泞，立刻慌张地逃离，生怕自己沾污了那洁白的手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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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次遇到他，是在山上砍柴时。他不小心崴到了脚，跌坐在地上。我轻巧地隐蔽在一棵大树背后，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这时，眼尖的我看到了一条毒蛇正向他的方向爬行，它爬到他的背后，弓起了背，正欲咬下。我一声惊呼，让蛇咬了个空，让他躲过了一次险。只见他出手狠、快、准一把抓住蛇的七寸，扬手一挥，那条毒蛇就被甩出老远了，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实在多余。我目光一扫，只见他在远处温和地看着我，那黑黑眸子简直可以把我吸进去，我不禁痴了。
他伸出手来，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回京。
我在这深山里，没有什么亲人，也无任何顾忌，觉得他待我是好的，便微微点头。
他露出一口白齿，那笑容如阳光般明媚照到了我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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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乘着马车，披星戴月地去了京城。
一路上，他总是喜欢倚着车窗看书，而我则坐在他的一旁，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那糕点比山上的露水还好吃，有时我想，能一直陪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可下了车之后，我发现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他果然不是常人，而是当今的圣上，我着实惶恐，呆呆地不知该怎么踏入着偌大的宫殿坎。
他依旧笑着，温柔地牵起我的手，拉着我踏入了宫殿。
他的掌心温暖有力，我低下头，心情复杂。
那夜，他并没有动我，而是轻轻握住我的手，满是歉意地说：“阿月，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没有名字，他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冰月。他说，我像是月夜上的那一弯月儿，纯净。我摇摇头，其实，能在他身边，我很快乐。但是他是皇上，我很怕。
我问他：“你到底叫什么？”
他笑：“我就叫异狼，不是皇上，也不是谁，就只是异狼。”
我笑了，他结实的手臂轻轻拢住我，我安详地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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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宫里的嫔妃都知道了我，一个个地都接踵而至地来送贺礼。
一身着粉红色妃服的女子，冷笑着，意味深长地对我说：“攀上高支了吧，我们走着瞧吧。”
我跌坐在地上，白皙的面颊浮现出一道血红的手掌印。
他问我，是谁干的。我摇摇头，说没事。
我不想他为我为难，那女子是朝廷将门的嫡女，惹恼了他们可不是件好事。
这点痛，就让我来为他分担吧。
我看着他亲自为我敷药，他的眼里有着明显的心疼，我忽然觉得脸上的伤不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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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的面容已经完全被毁了。
她说，你凭什么有着皇上的宠爱，凭什么。
她的面容已经扭曲，声音尖锐，我不想听。
她拽着我的头发，狠狠地拔，我麻木到了感觉不到疼痛。隐约的，我好像看到了他的面容，总是对我笑，很温柔，我也勾起了唇角，甜蜜地笑。
一盆冷水浇到了我的头上，很冷。
我闭上了眼，不去看她。除了星星点点的火光，周围一片漆黑，看了也是那张扭曲的面容，不看也罢。只是我失踪了这么多天，他还安好？可有好好吃饭，可有晚睡。可有……想我。
“贱人，你省省心吧！皇上不过是看你姿色颇好，才把你留进宫中的，若是他看到你这副面孔，怎么还会对你有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拿出一面镜子，里面的女人简直不像我。我呆住了，这样的面孔，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配在他身边。
她放开了我，打开了链条，问我：“这副样子可好？”
我狠狠地甩开她故作亲热的手指，令我作呕。
她笑，“如今你已成这副模样，要他来认出你，怎么可能？！”
我不甘心，“那我们打个赌可好，让他在茫茫人海中找我，若是找到了，你必定要认出你的所有罪行，若是没有找到……若是没有找到，我任你处置！”
*“好好好，我这人一向爽快！”
于是正月十五那日，元宵节那日，我站在人海中央，只为找到那对我好的那人。
雪下得真够大的，我没打伞，只为找到他，她说过他会来的。
果然，我看到远处有着几辆豪华金边马车缓缓驶来，我欢喜地迎上去，可被那些太监给挡住了，我叫着，第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嘶哑，往日的声音一去不复返了。
“异狼！异狼！”我叫着。
可我的声音被湮没在人群的嘈杂声之中，他听不到。
马车向前驶去，我边叫边跑着，直到拐弯处，我看到了她那一抹嘲讽的神情。
真好笑，我无力地坐在了雪地上，任凭雪花打落我满身，我也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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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皇上只爱女人的外貌，你如今没有了外貌，怎么取得皇上欢心？”
她站在侍女给她打得一把花伞下，咯咯笑着。
“说吧，你要做什么。”
“很简单，我要你在皇上的生活里消失，离皇上远远的，随你去哪儿。”
我冷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这个京城，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留念的。
我回到了我以前生活的深山，那里百花开放，鸟声婉转，村里人看我的熟悉神情，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只是再也，看不到那对我温柔笑的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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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过，拂起我的回忆，心，柔柔地疼。
“阿月，小心着凉，披件衣服吧。”
他轻轻地为我披了件衣衫，在我耳畔说：“其实那一切都是一场梦。”
一场梦，人生如梦。
梦醒时分，我看到了枕畔熟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