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教授

你是个教授？鸭子教授？哈哈，教授鸭子怎么做鸭子，啦啦啦，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来我们划水，我们升出长长的鸭头，钻到水面下，有小鱼儿，哈哈，逮住了。
我放肆地笑着，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丑态百出。这个死鸭子，比我还要下贱，居然说自己的工作是教授，说自己是法国留学的博士，家里不愁吃穿。那你出来做鸭干嘛，还不是为了那几个臭钱。我把红酒淋在他头上，淋在他衬衣里，淋在他的……，他白色的衬衣被红酒浸湿，贴在肌肉上。我小心地，伸手去摸，好似摸一匹渐被驯服的野马，光滑而富有弹性。他没有抗拒和厌烦，而是用他的呼吸，口鼻中的呼吸，皮肤的呼吸，来迎合我。这些年来，我没有这种感觉，我床边的男人，放心地让自己的所有雄性荷尔蒙停止分泌。他认为我不需要抚摸和被抚摸，不，我需要，我拉住这位鸭子教授的手，来，抚摸我，我的头发，我的耳根，我的眼皮，我的睫毛，我的鼻翼，我的脖子，我的…。不，不用往下了。

你知道吗，昨天我尝了个新鲜的，不是小鲜肉，是个大叔级的。还会说几句法语，什么“撒拉喂”、“热大母”，哈哈，真能装。看来现在经济不好，男人的日子也不好过，都来做这事了。说真的，你应该试一试，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我看你那个未婚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花花肠子，咱们就和他对着干，算是婚前打个平手，婚后也不吃亏，怎么样？

我和未婚夫吵了一架，雨中，我拖着弄污的晚礼裙，钻进了出租。身上湿哒哒的难受，钱，是我和他结婚的唯一理由吗？他说他要玩，好啊，老娘也可以玩啊。今天，梁姐还打电话约我出去玩，行，你有你的单身party，我也有我的婚前初夜权。师傅，去“天极”。

我不知他从哪冒出来的，一周就来一次班。我在这干了好几年，别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咨客，可是见过的有钱人、鸡鸭头牌也不少了。但是像他那样的真是独一份。他身上的衣服朴实无华，可是眼镜，嘿嘿，够一顿法式大餐，他的手表，能买一辆好车。他头发齐整，会稍打一下摩斯，两鬓的卷发，也会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他有古铜色皮肤，这一点，显出与夜总会里的其他人不同，有些鸭子可能也精壮，但是由于经常夜晚出没，所以都是肤色惨白。他的眼神，对，这眼神我从未看过，一种谦和到黯淡的眼神，似乎他是一个可以任人倾吐苦水的豪华马桶。有一次，我被客人灌了酒，不小心吐了他一身，他没有生气，还帮我调了杯醒酒饮料。其实，我也很想找他聊聊，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多钱。
今晚有两个女的点了他，年纪大的以前来过，人挺疯的，一看就是欲求不满。另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第一次来，还挺隆重，穿了个露背的紫色晚礼裙，不过似乎梨花带雨，面有愁容。今晚有好戏看，看看我们的“教授”怎么应付她们。

我能问问，你这身上的鞭痕怎么来的吗？见过这么多患者，有烧伤、咬伤、棍棒击打、汽车撞击，鞭痕我倒是少见。有些小孩，被父母用藤条抽几鞭，但像你这样，浑身都是鞭痕，有些痕迹本已变淡了，新压上的鞭痕似乎又唤醒了旧痕，紫红色的肉绽露出来，像是大大小小的十字。
你说你是个鸭，这些是性虐待的结果？呵，像你这样的，有形象，有气质，不必做鸭啊，找个正当职业，结婚生子多好啊。
嗯？你还是个教授，做鸭是业余爱好。还很享受这种被虐的感觉，鞭打下去，灵魂也能出窍。我看，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你不去，为什么？因为你是教哲学的，心理医生看到学哲学的就露怯。好吧，我是外科医生，我不怕，我来给你看看心理，免费的。
别动，怕疼就别干嘛，先给你消毒，谁知道你们那些工具上有没有什么艾滋、性病。
我觉得，你肯定就是小时候被父母打上瘾了，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不是？你父母没打过你？你从小就受到贵族般的教育，钢琴、绘画、骑马、柔道，还在法国研究过宫廷礼仪？哈哈，你是鸭子我信，你这满身的伤痕给出答案。你是教授、海龟？这么矛盾的身份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你就不怕被戳穿了，你的前途尽毁？我也是医学博士，你知道我们成为一名主治大夫要花多少年多少精力吗？八年博士毕业，五年的实习期，没有假期，没有时间谈恋爱，没有时间和家人朋友一起。我花了这么多时间，不是来听你说鬼话的。
缝针更疼，你忍住点，你要不行，给你块棉布咬着。嚯，你不怕疼，要怕疼能干这事。你说你怕的是憋屈，怕的是孤独，怕的是太过清醒？你要真是海龟教授了，你怕什么啊？有钱有地位，受人尊敬，没老婆也是因为没玩够吧。不过说起憋屈，我到和你有同感，你看吧，咱们医生也憋屈，都认为咱们收红包，没医德，不把病人当人，可是我们付出那么多，天天超量工作，工资又低，还严禁推销药品拿回扣，出了事故，被医院罚，被家属揍，我也憋屈啊。整个行业是畸形的、矛盾的，医生是我们的职业，不是我们的墓志铭。哎，如今社会，大家都不易，说着说着，我到同情你了，我本应该是来教育你的。
你回家养着吧，别人不把你当人，你也不拿自己当人，还能活吗？这是你电话吗？说实话，今天和你聊的挺开心，以后，以后还能找你聊聊吗？别误会啊，只是聊天，我不是找鸭子。

老师，柏拉图说的那些走出洞穴的人，为什么还要回去唤醒其他人呢？还要忍受被人嘲笑、被人排挤的痛苦，他自个儿享受真理不就行了吗？
老师，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听你讲课，每次课上，你都能给我们带来不一样的东西。别的老师都说自己讲的都是真理，只有你说，自己讲的都是狗屁，但是狗屁我也爱听，特别爱听你说的，“在虚假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虚假的。”那这样推论，你说的狗屁反而是真的了。
你说现代人都是矛盾的，分裂的，你说别看你白天人模狗样，晚上却是影子、魔鬼、被侮辱被损害的人。其实，我想说，我也挺分裂的。在学校，我得努力学习保研入党担任学生干部，实际上我只是一个软弱的小女生，我不想读书不想考试，我只想一个人在角落里，数着花瓣，看着蚂蚁，过着我的小人国生活。在家里，爸妈形同陌路，我看着他们凑凑合合地过着，他们可以一个月不说一句话，可以互相隐身，甚至连架也没得吵，我真想把他们拆散了，真想告诉他们，你们离婚吧。我们家就像农村的腌菜缸，平静，但散发着恶臭。
老师，你能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