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台冰箱

你说,如果我能够告诉你我爱你，你必将这一生付与我轰轰烈烈而过。
——题记
（一）
在朋友们的眼里，我和大曲早已恋爱、成婚以及白头偕老。可我不觉得，大曲应该也是不认同的。就像我住西胡同，他住南大街，运行轨迹永远不会相同。他宽宽的额头，硕大的脸腮，眉宇间一股奸诈猥琐，朝我喊：“那位兄台，拖鞋请摆正。”那时候的我，一定会把要换的高跟鞋一整双砸向他。而现在，我家的拖鞋永远像被分离的牛郎织女一样，难能重逢。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那也是爱的一种表现之一，正如我家的拖鞋也并不知道，它们只是我缅怀大曲的方式之一。
我从来没有正视过两个异性之间的关系。像我和大曲。我可以每周一三五去他家住，他也会给我看手机里每一个姑娘的笑颜。也许，人生的相似遭遇让我们学会了彼此取暖，也许，这只是其中一方的自愿。
仔细想想，认识大曲，怎么的也该有六年了。兜兜转转的时光里我们从不曾缺席过彼此的生命，这甚至让我忘却了青春总有一天会离去。从山东寄来的大枣；在青海湖前举着写有我名字的牌子拍照；用破旧的民谣吉弹的《生日歌》；拍立得里面傻不拉几的笑容，这是我们共同拥有的细碎回忆，是日子走过的细微痕迹。在阳光的剪影里，我们总能够看到彼此路过的脚印。
大曲常问我，“你以后会对他说“我爱你”吗？“
“会！”
“说来听听！”
“不”
我享受着在大曲面前的这种小矫情。
（二）
小米在我家的厨房洗碗，她说：“大曲笑起来好帅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很傻，他帅吗？”我纳闷，为何话题总是绕不开那个头发蓬乱的男人。
“看，你家碗柜上贴着呢,真好看！”
我很惊讶，我从来没有在碗柜上贴过照片。我有点脸红，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以前，他们也总是说大曲，可我并不曾慌乱。
"呀，小D，你这张照片拍得好美啊！一米阳光。“
我把眼睛迷城一条缝，仔细地瞅着衣柜上照片里的我，再次感到震惊了：我的衣柜明明是实木的，怎么变成玻璃的了？
紧接着，小米在我家里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尖叫。她发现我家的橱柜里有只男式拖鞋，发现我把自己的照片贴在家里许多角落，发现我买了把掉漆的破吉他，她甚至找到了一包中南海以及嗅出了古龙水的味道。小米的发现教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误吃了狗粮，产生了幻觉。
我的家，明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过。
（三）
我匆匆忙忙地赶回家，签收了一个无比“粗犷”的包裹。那是一个木雕，两只巨大的拖鞋简直可以给孩子做摇篮了。木头的切面粗糙，造型难看，且没有上色，看久了简直让人便秘。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拖进储物柜。我发现我储物柜的门居然变大了好多，以前我都要侧着身进，现在居然可以直接穿过一块这样大的木头。
我坐在床上，点了一根中南海，香烟晕开一圈一圈，我才发现我的床单居然慢慢地变成了灰色。我很恐慌，我家好像真的中邪了。
（四）
莫莫给我送粥来。我给她看我收到的奇怪木雕。
“你好端端的搬家干什么？”莫莫摸着木雕说。
“我没搬家。”我觉得莫莫很奇怪。
“你以前住西胡同，这是南大街。而且，这木雕很好看啊，鞋子像恋人一样依偎，活啦！”
“......”
“是啊，我以前住西胡同，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我坐在那个摇篮一样的鞋子里，我想起来了。这里是一个名叫大曲的人的家。这是他的储物柜，他的厨房，他的衣柜，他的灰色床单，这，不是我的。
那，大曲去哪里了呢？
……

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大曲在帮我摆拖鞋，眉宇间带着一股奸诈猥琐，我笑着对他说：“我爱你！”醒来，房间里空荡荡，我的碎花床单依旧是碎花床单，碗柜上也没有大曲的模样，衣柜还是实木的，没有我“一米阳光”的照片，我收起散落一地的烟头，把它们装在中南海的盒子里，然后喷了点古龙水。出门前，我把拖鞋扔的乱七八糟，其中一只掉在了冰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