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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莫檎习惯那种毫不含糊的生活基调。每日中的细节可以有些许的不完美,但整体组成的一天必须一丝不苟,清清楚楚,让她没有机会去在未来的某一天做无谓的后悔和思考。所以她把心思花在极细的计划上,手中随时要有一本笔
莫檎习惯那种毫不含糊的生活基调。每日中的细节可以有些许的不完美,但整体组成的一天必须一丝不苟,清清楚楚,让她没有机会去在未来的某一天做无谓的后悔和思考。所以她把心思花在极细的计划上,手中随时要有一本笔记本。何时去买牛奶,何时到镇上的邮局去拿信,这些都可以在记下来后抛到脑后,她不喜欢牵挂。
星期日的早晨她到便利店去。本来纯粹地只想要出来逛逛,但在经过一条正方便着的狗后突然想起家里缺了卫生巾,于是便折回去。
收银台后一头红卷发的意大利老太凡妮莎是便利店的老板娘,三十二年前从威尼斯来。就住在莫檎楼下,讲法语时总是带着一抹极乡村气息的口音。她喜欢色彩艳丽的口红,身上总是涂着郁金香香水。
“我不确定你是否需要这个。”她指了指那三包卫生巾突然开口。
莫檎正低头暗暗算着价钱,没注意听她的话,于是困惑地抬起头来,推了推鼻上的黑边眼镜。
凡妮莎竖起一根指头叫她等等,然后便弯下腰去,在柜子里翻了一会,随后手里拿着一盒貌似胶囊药品的东西,扔在柜台上。随后她倚着台边,斜眼瞄她。
莫檎一把将那包抓起来,翻过正面看。
“MIFEGYNE”
她想起电视上常放的广告,笑出声来,凑近凡妮莎,“避孕药?”
凡妮莎皱皱眉,“我看到那个男的了。”
莫檎点着头,“你是否买了那种潜望镜似的东西,每天下了班后就监视我?”
凡妮莎缩了缩脖子,“你在说什么,我下楼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出来。”
“他是我叫来的水管工。”
凡妮莎瞪眼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这年头——爱滋,爱滋!”
“我没有跟他上床。”
“胡扯。”
“我的价值和审美观跟你的不同,单身性质自然也有区别。”
“唉哟哟,你听她说的!”凡妮莎扯住刚从里屋出来的本镇女孩阿伮卡,回头对莫檎瞪眼。
莫檎笑着拍了拍放在柜台上的钱币,对阿伮卡招招手,随后提了塑料袋,“改天再跟你扯。”
凡妮莎叫住她,“你借我的五分钱呢?”
莫檎回头,“我明天就给你,现在只有整钱和一个五十分,我还要去买菜。”
凡妮莎摇头,“呣,不行,我现在就要。”
莫檎想了想,走回来摸出一枚五十分,“不用找了。”
凡妮莎满意地点点头,莫檎又回头,“对了,你或许可以考虑跟你的儿子媳妇沟通沟通,他们就在我头顶上住着,安静些,让我偶尔也睡个好觉。”
凡妮莎的脸刹那间垮下来。
走出店门,才发觉天色灰暗,街上弥漫着浓雾,街角一家录像店的霓虹灯时而敷衍了事般地闪闪,路边一盏路灯上歪歪地爬了两圈长春藤。临街,送报的卢卡驾着他那辆甲壳虫状的亮黄色小车驶过。一切像是电影中的慢镜头,极缓极缓地播放着,耳中最轻微的嘈杂都被雾隔了,像是在水中呢喃一般地模糊。
直到有人拍她的肩膀,莫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竟是在出神。她眨了眨眼,看着面前的阿伮卡。这个十七岁的法国女孩比她高一个头,剪着一头棱角分明的利落短发,染成黑色。看上去就是那种典型的叛逆少年,穿着庞克式以黑银为主色的服装,化着很浓的烟熏妆,一边耳垂上挂着好几个亮闪闪的银圈耳环,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微微昂着头。
“还你的CD。”她将一片CD赤裸裸地递给莫檎,莫檎伸手接过。正面标着“EmilieSimon”女孩背上爬着红色的甲壳虫;CD的反面沾了一点黑色的指甲油迹,阿伮卡的指痕瞬间即逝。
“感觉怎样?”莫檎抬头笑问。
阿伮卡想想,“太慢了。”
“哦,我只是以为你喜欢重金属的。”
“是。”她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口香糖,剥了之后放进嘴里嚼着,“但这不是重金属。”
莫檎点头,片刻后笑道,“那,改天见。”
阿伮卡丢下一句“谢谢”后转身回店。
莫檎抱着鲜绿色的四角垫窝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中发呆,直到早上九点,电话叮呤呤地响起来。
她抱着垫子跳下沙发,光着脚跑去接电话,“Bonjour。”
“玛琪,你在哪?”是住在隔壁的女孩柯琳,前两天才去度假。电话另一头的背景噪音很大,隐隐约约有人大笑以及碰杯的声音。
“你真聪明。”
“哈哈,我知道你在家。不过,我在里昂!”
“我知道,而且你跟男人在一起。”
“你猜对了,不过我一直很规矩。”
“你醉了。”
“呵呵,我才喝了两杯——喂,你不要动手动脚!”她笑骂身旁的人。
“别忘了避孕套。”莫檎说,突然想起凡妮莎。
“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找我干嘛?”莫檎拖过餐桌旁一把椅子坐下。
“喔,你听着,我需要你帮我的忙。”柯琳停了停,随后一口气道,“我哥哥才打电话来,叫我给他寄去一些资料。有关我的表妹,她要搬来我这里,我哥要帮她办手续。你去我房间,在我的床头柜里有一个信封上标着加莉,上面有我哥的地址,他叫凯尔,你能帮我把那信快递出去吗,他今天就要。”
“好。”莫檎点着头。“你——”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群人的大笑声,柯琳笑着大叫一声,然后电话就挂了。
莫檎放下电话后发了半天呆,随后想起今天是星期日,镇上的邮局不开门。
阳光从室外滤入,透过窗边几颗植物的叶子在墙上投映下点点绿斑。室内出奇地静。她拖着椅子挪到餐桌旁,拿过橙色咖啡杯,托在手里还是温的。
今天对她来说也不是工作日。她将下巴枕在椅背上,审视着钢琴架上空白的乐谱。
也许她该出去碰碰运气。
于是半个小时后她拿着从柯琳的柜里翻出的信封登上了去巴黎的火车。
巴黎是一个让人纠结的城市。白天时,空气中弥漫着与生俱来的雍容潇洒,古典与当代时尚的结晶。莫檎只是不喜欢这城市的夜晚。站在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头,那种孤单让人心酸。
她买了一张全天通行的地铁票,看了看信封地址,又买了巴黎城郊VINCENNES的地图。
RUEDESVALLEES。这条“山谷路”上人少得出奇。几条街外才是大马路,临街的一栋公寓似乎在进行翻修,却不见任何工人。已是中午了,街边停着几辆车,烈日在过往商店的玻璃橱窗上折射出几道强光,天气竟是这样的热。莫檎想将头发扎起来,却发现自己忘了带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