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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时间倒转20年,琼始终记得那年温哥华的秋天,雨水特别多,让人压抑而不适。年轻的她,踏着雨后清冷,抱着一摞资料,夹着笔记本计算机,奔进对街的小红莓咖啡馆,绝意要在此消磨一个下午搞出一份绝妙的项目评估报告

时间倒转20年,琼始终记得那年温哥华的秋天,雨水特别多,让人压抑而不适。
年轻的她,踏着雨后清冷,抱着一摞资料,夹着笔记本计算机,奔进对街的小红莓咖啡馆,绝意要在此消磨一个下午搞出一份绝妙的项目评估报告,打响入行的第一枪……
往日冷冷清清的小红莓,这一天不知怎麽囘事,竟十分爆满,连个单人的台都没有。服务生歉意地把琼领到了角落的一个位子。那里靠着窗,看得见街道的树,很安静,美中不足的是已经有了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人坐在那里看报纸。
他稍皱着眉,神情专注地读着新闻,身边是一个黑色的小旅行箱,肘边放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显然已经在此消磨了一段时间。琼向他点点头然后把笨重的笔记本计算机放在了桌上,本来就不大的咖啡桌立刻了很多,琼很局促。那个中年人笑了笑,不以爲意地将咖啡杯向自己这边挪了挪。琼于是翻对着材料不要命地打起字来。
这是一个很平淡的邂逅。似上帝的谜题,没有人能够从谜面上,看到这个改变人生的谜底。如果琼能够未卜先知,知道这故事的结局,也许她不会选择在这个微雨的下午展开她那野心勃勃的计划。
若干年后,琼始终想不起他们之间的第一句话——或许是间隙中琼向旌借了张报纸浏览,或许是旌看见了琼背包上大学的校徽,发现是校友,又或许只是因为同是异乡为异客。
总之,那天离开的时候他们交换了名片,而那张卡片不久就消失在了琼乱七八糟的书房里。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们就永远都是陌生人,只差一点琼的人生就会改写。
两个星期以后,琼被公司派到距离温哥华几百公里的小镇考察当地的一个厂商。那天是琼的生日,但她甚至连独自喝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孤身在外奔波劳碌的人大多如此,谁又愿意留意匆匆又过了一年。
忙了一下午,正准备回去,天却突然下起了大雨。琼从厂房出来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拍在了路上,随行的司机去加油联系不上。又急又气万般无奈之下,琼冲进了路边的咖啡馆。她无暇顾及自己狼狈的情绪,只是环顾着咖啡馆找个舒服的位子喝杯热咖啡再说。咖啡馆里人很少,琼一眼就认出了坐在窗边坐姿舒适的旌。他穿得很随意,表情也很放松,与那日咖啡馆的状态有点不同。两个人相视片刻,笑了笑。琼惊讶地说,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你?旌莞尔,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有生意在这里。琼点点头就此打住不再多问。
也许是下雨,也许是并不熟悉,这天两人对面而坐,都很沉默。旌看着窗外的雨,若有所思。琼喝着手里的咖啡,默然地看着湿漉漉的寥落的街,不发一语。
傍晚雨停了,旌看看窗外雨过的天色说,我车在附近,顺路送你回去吧。琼无奈,打司机电话依然不通,只能点点头。
两人走出咖啡馆,琼闻见泥土湿润的清香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咖啡馆的牌子,上面赫然写的是:小红莓。恍若温哥华对街那家的分店,细看却又不是,不过名字相同罢了。
是巧合吗?她生日的这天,与他相遇在距离温哥华三百公里的另一家小红莓?
旌自顾自走在前面。雨水打在他的白衬衫上洇出点点灰色的水痕。琼看着旌的背影以及那偶尔显露的白发,不满自己心中轻易涌起的情绪。她想,大概是这样吧,孤身在外的人总是太容易被一些无足轻重的细节感动,从而错蹈命运的罗网。多年以后,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每个细节。
回到温哥华已是深夜。旌为琼打开车门,琼说了声谢谢,便互道再见。深夜本就不易久叙。她走到门前翻找钥匙,身后传来旌的声音。他站在台阶前,客气地说:明天——一起吃晚餐好吗?
琼蓦地回头,只见旌站在草地前面,微微地笑着,眼睛里却似乎隐隐透出一点不安。琼歪着头想,这大概是一个不经常邀约女子的男人。犹豫了片刻,她点了点头便在身后关上门。走上楼梯,琼看着熟悉的家门,想着今天偶遇的白衣男人还有几百公里外的那个小红莓咖啡馆,有种未知的忐忑和莫名的开心,她静立,看着楼梯上方窄小的窗口,里面是缀满星子的夜空。窗外传来汽车马达的声音,骤然划破浑然一体的寂静——旌离开了。琼静听着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一切又慢慢归于寂静。
即使是回忆,她亦会惊诧自己当年的莽撞——答应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人的邀约。琼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光洁的额头,柔和的眼睛,发光的小粒珍珠耳环,托衬黑色绸缎的修身长裙。虽然略显瘦削,但胜在年轻就不显得过于单薄。
他们去了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顿安静的晚餐。旌的话不多,只字词组间也很少提及自己。一切很静默,却又觉得自然。回去的时候又一次路过了对街的那家小红莓咖啡馆,旌不经意地说,那天在咖啡馆你穿着随意的样子很好看。
这个男人赞美女人的语言还真是简朴。琼笑了,看着窗外飞萤一样的灯火,内心空白而寂寞。
她心头一凛,因为她想起了他是谁。赴约会之前已作功课在网上搜索他的名字,意外看到了许多关于他的新闻,无一不穷尽夸张与吹捧之能事。
琼讶然。
虽然对自己的身份,旌从没刻意提起,但最开始也是真名以示。至于琼当初的淡定和冷静却全出自于她对那个领域的完全无知。琼心里暗叹,但表面却风平浪静不曾显露丝毫。这样的人,会邀请素昧平生的女子共进晚餐,大概也是高处不胜寒,排遣寂寞而已吧。
那日晚餐之后琼被派到墨西哥出差一个礼拜,回来便被堆积如山的工作缠得焦头烂额。等到终于缓过气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和旌联系过了。他在做什么呢?那个寥落的中年男人,一定也有许多故事。琼想了半天,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候一下。电话里,旌似乎很高兴,约琼一起钓虾。
那天天气钓虾来说,不算很好,但他们破天荒说了很多话。不知为何,旌的谈兴很高,兴致勃勃地指点琼钓虾的技巧。偶尔他会说二十多年前他在香港如何如何,后来到了加拿大怎样怎样。他挂在口头上的一句话是“就像你现在一样。”“那时候年纪轻轻又独自一个人,很辛苦,不过也很充实,就像你现在一样。”“像你一样,我第一份工作也是这个样子。”
这个人与之前的沉默寡言简直判倘若两人,说话方式几乎让琼误以为他在讨好自己,但看着他坦然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又不太像说谎,也似乎只是倾诉而已。
“你不觉得咱们很相像吗?”说罢,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兴高采烈地征求她的意见。琼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