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的分量

良心到底有没有分量，是个值得商榷的事情。因为良心说到底只是个抽象概念，而不具备一般商品是件实在之物的特证。当然，也不能说概念不能为商品，没有价值。一个好的思想，或者可以值万金。不是有点子公司吗？点子就是概念，想法，智慧。好点子可以胜利，赖点子可能导致失败。汉王三年，刘邦被项羽围在荥阳非常危急，刘邦非常忧惧，郦食其给他出点子说，不如恢复六国后人的王位，让他们各得其所，他们一定会对你感恩戴德，听你的指挥一起对付面前的敌人了。就在刘邦同意，正在准备给各国遗老刻印发函的时候，张良听说了，连忙阻止刘邦的这一做法，说如果让他们都复国，他们都只顾自己建立国家巩固政权、谋士将军们也回去附伺自己的国王了，那还有你的事，你还有什么东西？谁还来帮你打当前的主要敌人？不如答应韩信彭越他们几个，订“事成分地的约言”。利益非常之大；但分封不分封、分了会不会要回来，就由不得韩信他们了，这正是张良点子的关健。一语警醒梦中人。刘邦大骂郦食其：这小子，差点儿把老子的大事搞糟了！思想和点子重要吧！良心是思想，也是点子，是基于道德良心的思想点子，它的分量，也就在道德良心上了。
良心到底是什么，其实我还是有些把握不准。有时候我想它就像玉石翡翠，字画古董。说它珍贵，实在珍贵。然而它们的价值往往于所处的环境有关，也与时代有关，与人们对他们的评价有关。也就是说，在一定条件下，它可能价值连城，但在另一种环境下，它又可能一文不值。举一个极端的例子说明：在荒无人烟的地方，一堆美玉与一只馒头到底哪个有价值？我想，这时候的美玉就可能还不如一只馒头。良心是美玉呢，还是馒头？它既是美玉又是馒头，它应当是生命里最基本的善念。良心如是美玉，必然需要实现的环境；良心如果是馒头，那它就是最实在的活着，而不是想入非非的梦幻。
当然，良心跟一般的概念、一般的思想还是有本质区别。这不仅因为良心是发自内心的对世界、对社会、对人的态度，也是做人做事的出发点所在。而其他的概念，要么偏于谋略，要么重于机会，他可以完全不从内心人生的天良出发，有经验、有聪明、有机灵便够了。
如果从一般的概念出发说良心的分量，可能太过虚无，无法拿捏，但如果我们让社会生活里的种种事件汇合其中，可能就浅显好看多了；由此，再发现良心、感触良心，也就容易了。
我们常常说某个人有良心，讲良心，这是对一个人品质的基本褒奖。其反面，没良心的人，则是对一个人最低劣的评价。良心的评价离开具体事件无法证实，所以，良心事件，都以大量事实为依据。刚看过“3.15”晚会，我想所有人都会对其中“坚持”假冒伪劣者的印象深刻。譬如食用明胶问题，去年大张旗鼓鞭笞了一顿，按我的想法，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弄了吧，但你通过央视镜头下看到的仍然是触目惊心；还譬如奶粉质量问题，从“三鹿”以来过了多少年，仍然有问题奶粉进入市场，转而连国人吃香的外国奶粉也成了灾区。你都难以想象这些做假弄钱的人，他们家里再出生不出生下一代，他们家的人吃不吃那种人不能吃的明胶做的药品。山东一带泛滥成灾的“代步车”，更是让人难以理解。为了钱，他们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顾，你还能说什么呢！生产者、明知有问题使用这些原料产品者，他们肯定没有人性，没有人性也就没有良心；明知问题多多还睁一眼闭一眼的当地政府、工商、卫生等职能部门的公务人员也没有良心，难道一时一地的经济发展真就比许多人的生命重要？但凡拿人民根本利益、拿他人性命不当回事的人，他就没有人心，就不配谈良心二字。没良心的事件虽然不多，但它给人心理上的冲击非常严重。如果经常看这种负面事件，你会觉得社会无望，人生无望。
但是你又会发现，更多的人，还是秉持了一颗基本良心的。他们做不了太多好事，但不会做坏事。他们痛恨那些作奸犯科没良心的坏人，在种种不齿于人类、没良心的事件面前都表现出极大的正义愤慨。这说明，人们向善的良心都揣在心底。虽然他们不可能都站出来与坏蛋搏斗，但他们分得清香臭，辩得明是非，这就够了，这就是一个社会最基本的力量，善良而质朴的良心的力量。假若到了关键时候，你也能看到许多彰显正义与良知的事件，让你能透过阴云看到阳光的微笑，感受到生活美好、社会有望的方面。譬如道德模范们，譬如在昆明事件中那位跑了好几趟把伤员送到医院的出租司机，譬如好几起孩子坠落事件里的“托举哥”，譬如默默收养遗婴的我的朋友小魏一家人，譬如在灾难面前伸出援手的无数人们。如果细辩明分，你就会看到无论什么时候，还是做好人的多，愿意行善的多，有良知人心的人多。
这就是良心的分量。因为它可以更多地激发人对生命的珍惜，对社会的关心，对人的爱。
当然，你要还问我，良心多少钱一斤，我仍然回答不出来。我只能说，良心无价，金钱再多也买不回来一两。良心值千金。良心是诚信的前提，诚信做出的产品，畅销万里；诚信做生意，全赢回头客；诚信待人，同样得到别人的真诚相待。有良心四通八达，没良心寸步难行。
良心依然不是拿在手里说在嘴上的东西，它只能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体现在我们做人做事的各个方面。它会在我们独自一人面对金钱美色时出来，也会在生死关头出现，更多的它会与我们的生活工作交相辉映。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要评价良心，而会说，这个人办事靠谱，这个人说话让人相信；更多更多的，是好久好久之后，还有人念叨：那人不错的。
我只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好久好久之后，别人还说是不错的那个人。

2014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