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记

有一次，我应当事人的申请，去她家的周围邻居去调查材料。按照常理来说，当事人应该买一包烟让我们发发的，也许这个女人忘记了，我们都要开始调查取证了，她也没有提及到去买包烟。
正好，前两天有人给了我一包“中华”香烟，儿子说看了电视上，抽烟有害健康的，要我不要再抽了。我就一直放弃在包里，这次算派上用场了。
等我们调查好了材料后，我们就随路去当事人家。女人面露难堪之色，勉强地带我们走上前去。
当我们确定她的住处时，也惊讶不已眼前的场景，一个低矮的瓦房，是三个小间组成的，这是目前很少见的家境。
当事人在门口朝里喊：“爸爸，有人来了。”
正在抽着水烟的父亲，连忙停下手头的火星钟，放下水烟管，到了里边房间，就蹲在那边，往瓷器桶里摸索着。好一阵子，抓到一包烟，他拍了拍手上的稻谷，弹了弹香烟，颤抖着声音说：“这包烟，我，我放在稻谷里的，不会霉的，啊，农村人，就这点好——”
我仔细一看，是软盒式的“大前门”香烟，市场价在一元左右。
见他要撕开封条，我连忙伸手按住，诚恳地说：“大伯，你不要开了，我不会抽烟！”
大伯阻挡着说：“哪能呢？我们象你这么年轻时，早抽上了，你是嫌烟叶不辣，还怎么着？要不，我洗洗水烟管，你抽那个过瘾。——”
我笑着说：“大伯，我真的不抽的，你别客气了。”
大伯用疑惑的眼睛看着我：“真的不抽？这包烟，可是我过年的时候买的，五个月了，一直没舍得抽它，太贵了，咋，花不起呀”
我仿佛脸上的肌肉凝固了，心情很复杂。我真情地说，“你们收入不是太好，应该节省点，我更不能让你浪费，你就把烟收起来吧，好歹等他人来了，再说。”
大伯迟疑地收了起手，把香烟弄弄整齐，沉默不语，而后，慢悠悠地转过身，向稻谷桶走去。突然间，他又转过身，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捧起这包烟对我说：“我可是存心请你抽的呀…”
我急忙上前，感激地说：“大伯，你的心意我领了，别说我不抽的，即使要抽的话，也不能让你浪费呀。你说对吗？为了一支烟，浪费了一包，不值得的，毕竟开了包，烟就存放不了的呀。”
“是是是”，大伯连忙把烟塞进去，嘴巴地在说：“也好，等我女儿相亲时，再招呼人，也好也好”
接着就跟我聊起来，他女儿小时候受了点刺激，长大后实实在在的，嫁给了一个做瓦工的小伙子后，吃喝嫖赌，不把她当作人看，还嫌她生了个女儿，赶回娘家了。在这里呆了一年了，大伯好歹也希望小伙子能够接回去，糊里糊涂过下去就行了。他也不贪图什么。没有想到，突然间，收到了传票，说要离婚。还要返回聘礼，这世间还有没有道理？
我劝慰大伯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的要求我也明白了。这样吧，我免费为你家代理，非要为你争个道理出来不可。”
大伯眼睛一亮，马上蹦到瓷桶旁，伸进手去，逮住那包“大前门”香烟就撕，也许太激动了，连撕扯了几次，也没有打开。我抢夺过去，不想让他打开。
大伯“叭”地一声，跪下了，哭泣着说：“今天你非要抽这个烟不可，我家的事全靠你啦，我们会一辈子也忘记不了你的恩情的。”
我连忙拉起大伯：“你不是在折我寿吗？我承受不起你这么的待遇呀。法律是站在公正立场上的，你放心好了。但是，这烟你万万不能开呀，你要好好保存，到你女儿再相亲时，我来抽一根。”
大伯拉扯我的手说：“这件事你搞定了，到时候，我一定请你，我买包好烟谢谢你。”
我说：“大伯，我真的不抽烟的，不信，你下次看到我抽烟了，可以刮我鼻子的。”
“这个也使不得的，”大伯长叹一口气说：“不过，抽烟是不好的，你们应该响应国家号召，不抽烟呀。我抽了这么多年，没有好处呀，可也没有办法呀，许多事情我做不了，办不到，只好抽烟消愁，可是越抽越愁呀，哎——”
我安慰道：“凡事都会明朗的，想开点，明天会更好。”
见他又要拿水烟管了，我阻挡道：“既然知道抽烟不好，就争取戒烟，每天慢慢地减少，日积月累，烟瘾就会淡化的，你就会胖起来，人更有起色的。”
大伯遗憾地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下这种心情呀，也好，慢慢试试。”
送我们离开的时候，老人克制着自己，尽量地控制自己不去抽烟，实在熬不住了，就用鼻子闻闻水烟管味道。见我瞧着，他饱含泪花，坚强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你放心，我肯定慢慢戒！一定重新学做人家，把孩子们送上路。”
我紧紧地握住他那双苍老的手，感动地说：“我信你，你肯定行。”
在路上，我掏出自己带的“中华”香烟，朝窗外扔去，嘴里喃喃地说：“永别了，好伙伴，我也再不抽你们了。我愿把花在你身上的钱，多去办点实在事情，为大伯，更为了象他那么一样的人。”
从那时起，抽了几年烟的我，把烟彻底戒掉了。

2007年5月23日星期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