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石斋诗话（二十五）

之壹佰肆拾叁诗人一心，以大为上，以阔为上，以平为上。有刁钻狭隘终日者，非但不得好诗，人亦受罪。何也，诗人者，抒己情备己理与人知，如何可与市井俗夫蛮妇相类？若如此，诗可立弃之。若强为伪浮辞章，徒费笔墨气力，反使读者作呕。失却真，做何诗？
非非君有《一剪梅望连云山有寄》曰：“竹海因风起浪波，远水婆娑，近水婆娑。纵身一跃能游么。山笑侬多？云笑侬多？不问情怀只放歌，爱也无呵，怨也无呵。别人故事我穿梭。叹此观过，叹彼观过。”余评之曰：“非有此情怀不能有此"不问情怀".心若止水,方得大美”。

之壹佰肆拾肆步韵事，自古诗人好为之。友朋答赠，表意述怀。颇能适己娱人。然不可视此为卖弄处，有你来我往，喋喋不休如饶舌老妇者。不为诗之本味，乃人所厌之。至若历代名篇，人亦喜步韵叠韵。然有不得神髓者，只画皮毛终流于粗相。如妇人有美目盼君，而君目光呆滞，不能相契。此必非佳篇也。杜少陵《秋兴》八章才力巨阔，千古人所称道，和作无数，亦有颇得原作滋味者，虽不堪比肩，纵洒情怀一纸，亦堪。坛中有沧海还珠君步此八章，录其七,曰：“造业奢谈盖世功，是非成败有无中。万方多难飘萍叶，一曲微凉唱晓风。黄鹤凌云涂雪白，青山买醉染秋红。从来祸福相倚伏，失马何亏老塞翁？”

之壹佰肆拾伍咏物之极尽妙处，无非状人情之极妙。咏物之趣，若耽于物而忘于人，虽极致于工巧，不得人物两下交汇之神。不免滞于淫巧。未为美也。史邦卿《双双燕》咏燕绝唱，千古称之，白石极爱：“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贺裳讥其曰：“不称其‘软语商量’，而赏其‘柳昏花暝’，固知不免项羽学兵书之恨。”余曰：“咏物若工于形过，则伤神，拘拘不能致醇长，若空迷虚无，则流于晦涩。贺某此见，为困于形而忘神。于画事，画匠于画家眼界之别也。”

之壹佰肆拾陆今之诗人，多在网上相交，虽千里万里之隔。心有灵犀，一点而通也。此中消息，前人永不得知。今虫儿君有词纪曰：“网线长，天涯远，师友相逢恨晚。眠半夜，起三更，潜心学古声。花间蝶，庭前月，唱尽欢歌愁别。虚拟境，女儿痴，涓涓拧作诗。”余评曰：“贴切传神.鲜活逼真.平朴中大有味寻，宜传于后人知。”

之壹佰肆拾柒诗言时事，忌平直干涩，有人为此等诗，一说滔滔，全是官样穷腔，乃为人所厌。诗之一体，言情说理，当以景物情状为其血肉，似美妇虽姣，然瘦骨盈掬，恹然欲死，人何爱之？一路长歌兄乃黔中人，人品端正，诗多贴近民生，呼唤疾苦，为今之诗人中少有，其有一作《老屋》曰：“烟曛火燎梁柱焦,风飘瓦坠雨如浇.上墙苔痕油油绿,映阶草色步步高.蓬头老妇倚门望,赤身孺子坐地号.偶有干部捂鼻过,农村医保交不交?”贴切如此，动魄如此。

之壹佰肆拾捌诗言时事，古今比之，可得奇效，一如欲言东施貌丑，空口说往不得使之切，若以西施一比，其丑态自现也。莲花贺塘君有律说妓，颇以此法胜，试录之：“今朝谈妓慎言微，宝马雕车狂蝶飞。怀抱琴筝早丢弃，手持金币任招挥。莫嗟技艺全消怠，且笑官娼实打围。窃恐抽花无足据，桑拿别墅养肥肥。”

之壹佰肆拾玖诗人交于网上,凡事,需求真,凡理事,须求公.凡行事,须求正.或有一面不妥,必招人鄙,必致祸端,众诗人之交,如众明镜相对,岂有虚伪本原可瞒之,我族文化酱缸,所出蛆虫众多,官僚习气,文痞文腐,自私党争.为其三大重弊.究其因,皆人心之阴暗所致.孙文视之,曰:"天下为公".亦即西方民主精神之:“人性,自由,正直。”
坛中罗贤生有一五古《自戒歌》歌曰:“山高亦有度，海阔非无边。事物有定数，人情多牵连。裁量须分寸，爱恨慎语言。舌利双刃剑，眼小一线天。私心办坏事，大意生奇冤。若是怨火盛，自然精神颠。中庸乃上策，冷静才通贤。人生活百岁，世态已万年。”余以为直指国人人性之弊,罗君以自戒冠之,此实堪人所共戒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