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非主流神魔鬼怪小说谈

说神道鬼是中国古代文人颇为喜好的一大谈资，因而形成了源远流长且影响深广的志怪、神魔类小说。令人抓狂的是，即使在中国古代其他类别诸如武侠公案、风流艳情、世情民俗、英雄演义、宫廷野史等小说中，十之七八或多或少都带有神话传说、鬼怪灵异、因果轮回等内容，这就不免引出了几个问题：一是何为神魔志怪小说？二是怎么区别神魔志怪小说与非神魔志怪小说？三是对那种既有其他内容又含有鬼神内容的小说,应该怎样归类？
神魔志怪小说是以记叙神灵鬼怪故事传说为主体内容，反之非神魔志怪小说，但对以其他内容为主却又含有鬼神内容的小说，则应该视为非主流神魔志怪小说。何谓非主流神魔志怪小说？即另类的神魔志怪小说，它以描写神魔志怪为次要内容，与非神魔志怪小说相比较，非主流神魔志怪小说在有关神魔鬼怪的内容和情节上应占到相当的分量，并成为全书中的支流。就像是人类中的混血儿，非主流神魔志怪小说即是血统稀释的神魔志怪小说。以四大名著为例，《西游记》是纯爷们的神魔志怪类小说，《水浒传》、《红楼梦》是非神魔志怪类小说，尽管《水浒》、《红楼》中也夹杂着一些神鬼魔怪的内容，如《水浒》开篇即以“张天师祈禳瘟疫洪太尉误走妖魔”为楔子，描写洪太尉在龙虎山上清宫伏魔殿里，让人揭了老祖天师封锁魔君的封皮和青石板，随着刮刺刺的声响，一道黑气从洞穴中冲天而起，那魔君便化百十道金光往四面八方去了……由此引出了梁山108位好汉出山的缘由。各位也始终整不明白戴宗院长常常绑在脚下的神行甲马，是神马低碳环保的脚踏器具，而公孙胜与乔道清的斗法，也俨然似神仙对掐一般的热闹非凡，结尾则以宋徽宗梦游梁山，醒后敕封宋江，盖庙宇建祠堂，妆塑宋江等诸多将佐神像为终结；《红楼梦》则以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补天后弃在青埂峰下一块有灵性的石头为由头，经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之手，引出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下凡游历人间以报浇灌之恩、圆木石前盟之梦，演义出宝黛之恋的悲剧故事，中间穿插了几处鬼神灵异的内容，末尾又以宝玉出家、空空道人将《石头记》交付曹雪芹收稿，并渲染出浓重的虚无思想，但沾着些妖里鬼气的氛围，但在全书中终究是东鳞西爪或浮光掠影或花边俏料的点缀，血统淡如水，形不成支流气候，是以排除出局。
再看《三国演义》，本是英雄争霸小说的典范，但有两点依据，可将其列为非主流神魔志怪小说的范畴：一是书中穿插了诸多造神闹鬼等乌烟瘴气的情节，诚如老毛一句诗所言：妖为鬼域必成灾。从第一集不第秀才张角入山采药，遇一碧眼童颜、手执藜杖老人，授之以天书三卷《太平要术》，之后化阵清风而去，张角得此书晓夜攻习，能呼风唤雨，号为“太平道人”始，及后孙策与于吉的角力、曹操杀左慈却屡被戏弄的较量、管辂的神机神算，到关公死后大呼还我头来等等，这些奇闻轶事足以和鬼神小说相媲美。如果说孙策和于吉的斗争是人与妖人之间较量的话，那么曹操和左慈的之间的对抗，则已经上升为凡人与神仙之间的互动了。幸亏左慈不以凡人的触犯为怀，不像妖道于吉那样小肚鸡肠，你灭了我，我做为妖鬼分分钟也要纠缠个没完，必置孙策于死地才罢休。而左慈则完全不同了，本着游戏人间的玩笑态度，尽情调戏曹操。你曹操不是派许褚来追杀我吗，那好，我就变作一只羊躲入羊群内，许褚不是吃素的，尽杀群羊而回。左慈可怜哭泣的牧童，便让地上的羊头说话逗弄他：你可将羊头都凑在死羊腔子上。小童哪见过这个情景啊，大惊掩面而走。还是我神慈悲，将地上的死羊凑活，让小童且惊且喜，随后拂袖倏然而去。曹操得知情况后不依不饶，又画影图形各处捉拿左慈。三天内竟然在城里城外捉住了三四百个眇一目、跛一足、白藤冠、青懒衣、穿木履的先生。曹操自有对策，令众将将猪羊血泼之，押送城南教场，还亲自引甲兵五百人围住，尽皆斩之。左慈当然不是于吉，不搞那种事后阴暗鬼祟的算账手段，而是当场发飙痛玩了一把：只见人人颈腔内各起一道青气，到上天聚成一处，化成一个左慈，向空招白鹤一只骑坐，拍手大笑并吟诗嘲笑。气急败坏的曹操忙令众将以弓箭射之，忽然狂风大作走石扬沙，地上所斩之尸皆跳起来，手提其头，奔上演武厅来打曹操。把一种血腥的屠戮，演变成一场光怪陆离、生猛奔放的精彩魔幻游戏，这就是妖人与神人之间的档次、素质、境界的差别。这段精彩的描绘，能和任何鬼神小说相媲美。二是把诸葛亮塑造成了半仙人物。诸葛亮一副羽扇纶巾身衣道袍的装扮，颇具仙风道骨的风范如果他仅是腹有良谋、料事如神、鬼神莫测也就罢了，偏偏他还会步罡踏斗、呼风唤雨、布设迷离八卦阵，发明神奇的木牛流马，即使死后还要托梦警告钟会不可妄害生灵等种种作为，从形象外表到所做作为，都赋予了神化色彩。人们分明看到，诸葛亮的能量已经达到了半人半神的境界，把他放在希腊神话中，那就是阿喀琉斯、赫拉克勒斯等级别的人物啊。当然，与那几个四肢发达的力量型半神不同，诸葛亮是典型的智力型半仙。难怪鲁迅老先生要感叹的说，欲显刘备之长厚而似伪，状诸葛之多智而近妖，意即说他的聪明和能力，快赶上妖人了。
再有入选的是《山海经》一书，《山海经》公认是一部地理文献，还有科技文献、历史文献、文化价值，如果说其他非主流神魔志怪小说混血儿的话，《山海经》就更像是一锅大杂烩了。它犹如一座知识宝藏，储藏着历史、地理、文学、医学、宗教、民俗、绘画艺术、神话传说、奇趣佚事、杂论等多方面的宝贵知识，许多论者称之为中国古代的一部百科全书，正是《山海经》所具有的集大成之特色，决定了它的多样性、兼容性、实用性，也就表明了其身份的复杂性。令人遗憾的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虽然《山海经》开了中国神魔志怪小说的先河，却无法成为神魔志怪小说的祖师爷，甚至连小说集的祖宗都不能算。它最主要、最明显的特点就是对地理的论述，这就决定了它的归属是中国地理书籍的鼻祖。《山海经》虽然含有许多大家耳熟能详的神话传说，如夸父逐日、精卫填海、羿射九日、鲧禹治水、共工怒触不周山等一些短小的鬼神故事和传说，还有许多人们不大熟悉的故事。这些神话传说给后人留下了远古历史的踪影。还介绍了各种各样的鬼神怪物，但它并不是小说集，小说故事传说的含量占次要地位。从《山海经》的内容看，其内容和天方夜谭差不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