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悟本及其他

一台电视节目，就让张悟本火了。
现代人喜欢炒作，变着法地炒——炒名人的，炒房地产的，炒花边新闻的，炒各种各样能产生轰动效应吸引人眼球的题材。炒作是少数人为经济利益蓄意制造的热闹。炒作行为不会被轻易发现，尤其难以为普通百姓发现。不仅不会，百姓还很容易被热闹的声音裹卷，稀里糊涂为他人牟利推波助澜。某种意义上讲，炒作是对常规秩序的破坏，尽管有时也能产生一些积极效果。作为医生，张悟本谈保健养生应当是有资格的，这不仅从他讲述的中医理论得到证明，从实践的案例也能得到部分印证。
但质疑突然多了起来。先是有报刊称“茄子降血脂缺少科学依据”，接着是一波包含对张本人的追根溯源的指责——据说中研院没有此人，他只是下属机构聘请的大夫；某某食物不具有治病功能，所谓把病吃回去纯属无稽之谈、胡说八道；所发宣传资料多为粗制滥造等等。质疑声到了某电视台，策划者立刻承认保健题材不宜上娱乐节目。但这个愣头愣脑的北京人显然是认真的，他并未把它当成娱乐节目，更不知道是被别人娱乐了一把。
质疑之声不无道理，但质疑心态值得玩味。有顾虑重重忧心忡忡的，有担惊受怕患得患失的，有趁火打劫眼红妒嫉的……
本人见到张高谈阔论并非因电视节目，纯粹偶然巧合——有位亲戚得知我生病，送了一张光盘，建议看看张的讲座。结果拖了好几天才漫不经心地勉强去看。这一看，顿觉耳目一新。说实话，之前也曾翻过两本保健读物，但与张的讲座相比，大多有点儿琐碎，有点儿麻烦，不如张的方法简单直接。
看讲座之前，刚好去医院拿了降脂药“辛伐他汀片”。看完之后就没有吃，改按张的方法生吃茄子。二十天后检查，甘油三酯由4降至2。97；低密度指标恢复正常。期间未采取任何其它治疗措施，相信是吃生茄子的效果。
由此本人了解到一些中医常识，如五脏与五色、五味的关系，脏器轮值与时辰的关系等。但并未得到其他专家的验证，因此也不敢盲目推荐周围的朋友采用。我答应朋友：待本人经过数月试验之后再予交流。经过两个多月调理，自我感觉良好。不想形势突变，保健话题异常敏感，只得回避。
张悟本的演讲有激情，敢直言，发人深省。比如医院的误诊率问题，过去从未听人讲起，而他随口报出英美的误诊率，又说我国略好云云——对一个非业内人士而言，完全没有辨析能力，只能照单全收；比如他随口报出15岁以下儿童的健康状况，很自然让人担忧；比如他说当今癌症变化与饮食习惯有关，也极易诱发人的想象；还有食品安全问题，他只信口一说，很容易引发现实的联想；即使哗众取宠不着边际的胡侃，怕也难以立刻抓到谬误的把柄。但在他极力追求语言的生动性、逻辑性的时候，却经常出现语无伦次和低级的逻辑错误，反映出个人素养的欠缺。有时说话给人比较随意或言过其实的感觉——这或许与北京话的调侃味道有关。
张的许多方法是有群众基础的。说茄子降血脂缺乏科学依据，那么大量的传统药方，又有多少经过现代科学的证明？倘若未经证明就予以否定，那么中国的百年老号岂不全要关张？就连流传有序的宫廷秘方，怕也在劫难逃了。笔者以为，中医依托的是经验学。凡是被经验反复证明的，都可作为施治的依据。这一点，中医西医很不一样。如果我们把指责张胡说八道的养生专家视为名门正派，那么张悟本充其量是江湖郎中。而他所谓的治疗养生保健良方，顶多也就是几张民间流传的偏方。然而，这些偏方无论是否奏效，都高度迎合了经济收入普遍不高的百姓心理——被追捧也就很自然了。事实上，食疗好就好在不会产生毒副作用。如果再参考张所说的误诊率因素，食疗就未必不是百姓的主动选择了。
我怀疑，抨击张悟本食疗效果的，事先是否作了充分调查。
问题在于，张悟本是被炒作的。炒作目的当然脱不了经济利益。于是有人追根溯源，发现张的背后存在不少虚假成分。张也许感到冤枉，但毕竟脱不了干系——别人为实利，你至少图个虚名吧——尽管遇上谁恐怕都难以避免。
如果张本人一直从事食疗工作，那么这次炒作实在令人惋惜，因为结果很可能意味着他将与自己的事业永远告别。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张本人都是牺牲品——医生最大的痛苦是失去患者的信任；成年人最大的痛苦是失去熟悉的工作；普通人最大的痛苦是从此被别人盯上，说长道短、指指点点。
张悟本现象也从不同侧面折射出不同人的心理。设想一下，如果张悟本不是现在的张悟本，如果他的出身足够正宗，身份足够显赫，势力足够强大，如果他不是红得发紫火得发烫，还会出现今天的结果吗？
在这样的想象下，我甚至想到欧洲历史上某位音乐天才——当他的歌剧在富丽堂皇的大剧院上演时，除了获得现场观众的喝彩和掌声，还有权威对其作者身份的质疑和谩骂——之所以这样，皆因卑微的社会地位。
这或许是宗派思想的常规逻辑。
张悟本是个普通医生，他甚至有点轻狂和庸俗。如果不是炒作，他或许还能给患者带来健康和实惠——普通百姓或许也乐于接纳他的理论和方法。
但生活没有假设。张悟本现象留给我们许多思考。真的希望，我们在清除丑陋、剥除虚假的同时，还应留下那些美的、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