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事与谋人

文景之治是中国历史上比较开明的政治时期。
有这么一则故事，说的是汉景帝想给赋闲在家的周亚夫一个复出的机会。于是举办了一个类似“鸿门宴”的饭局，专门宴请亚夫。说是饭局，其实是一个哑谜。酒席上既无筷子也无刀叉之类的用膳工具，只放置了一快硕大的肉。亚夫看了半天，无从下手。便找到橱师问原由，结果没有答案。亚夫有种被戏弄的感觉，于是强压怒火，向景帝请辞。景帝看着亚夫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息。很快，因为儿子购买国家武器库里的五百盔甲为父亲亚夫备置陪葬品一事被人污为造反，亚夫被牵连入狱。最后绝食吐血而亡。外拒匈奴，内平“七国之乱”，立下赫赫战功的一代名将就此凋谢！
对此，我甚有感触：天下智慧，谋事与谋人而已。谋人者治人，谋事者治于人。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谋事者，常常有自己的价值体系，力图还原世界的本真，是生产力的创造者。谋人者把所有的智慧放在了对人的揣摩，力图驾御和统治天下，是生产关系（秩序）的构建者。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这两者常常是分裂的。所以谋事者常无事权，或沦为奴，或隐为士，或夭于祸。谋人者，若非出于仁义公心，则必会祸乱暴行天下。
比如亚夫，智慧神勇足可安邦定国，但缺乏的是对人的揣摩。亚夫解不开景帝的哑谜，所以招致杀身之祸。其实景帝的意思很简单：不怕你功盖千秋，若非我给你权利，你一样一事无成。比如盘中那快大肉，我不给你餐具，你就没法吃到嘴里。
与亚夫成对比的是卫绾，此人揣摩人的工夫可以说老谋深算。卫绾是先帝的内侍。景帝做太子时，曾宴请朝中群臣，只有卫绾称病不到。为此，景帝一直耿耿于怀，做皇帝后多年一直不用卫绾。卫绾也不做任何解释。两个聪明人之间一直就这么耗着。直到有一次，景帝外出打猎，让卫绾驾车同乘，景帝问卫绾为什么当时只有你一个人不来参加我的宴请？卫绾还是那句话：我当时确实生病了。于是两个聪明人哈哈一笑。最终，卫绾做了景帝的丞相。其实，卫绾的想法是，如果去赴宴等于置先帝于不顾，为自己今后捞取政治资本，那样势必得罪现任皇帝，说不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果急于表白自己，向景帝坦白以示忠心，一样会为景帝所不容。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心思藏得这么深，直至带入棺材，实在令人感慨唏嘘！
在我看来，谋事更光明正大些。历来的政治家都是鼓励谋事而非谋人，好象谋人是做领导的专利，是领导艺术的体现。其实人的智慧有大小之分，因为一己之私而谋人无异于阴谋家的勾当，其祸乱天下的后果和程度是不言而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