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忘却的记忆

早晨起床，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把空旷的原野装点得银装素裹，远山、树木、村庄、田野、楼房仿佛一副素描画。偶尔还有几只小鸟在其间飞行，别样的景致，让人留恋。不知不觉地思绪随着雪花飘荡在旷野中，捡拾着往昔的记忆，又随雪花融化在记忆的长河里，是那样的清澈，那样的透明。该忘却的已经模糊，没有忘却的仍然记忆犹新。
那是二十六年前的往事，是我上高中的时候，一幕幕的情景在眼前浮现，仿佛是昨天发生的，真是刻骨铭心啊!
八零年九月一日，是我上高中的第一天，自己背着行李，带着生活用品，离开家来到我向往的学校－－县第一高级中学，那时的学校是刚建第二年，教学设施还不齐全，正在完善当中。新生入学住的是地铺，在地上铺上草垫子，上面铺上被褥，这就是床了。到学校的第一天中午，食堂做的黄玉米面的窝头，小白菜汤，我和静娟(我们是一个村的)打完汤放到食堂的窗台上(那时的食堂还没有饭桌)准备吃饭。姚主任(刚调到高中的)打完汤也放到我们的窗台上，手里拿着窝头，左瞧右看的，掂量着，自言自语地说：“哼，这象黄金塔似的，怎么吃呀!”听了他的话我们没有了胃口，只是喝汤，这时静娟惊叫一声:“虫子”，我这才注意汤里还有树叶呢！这顿饭我们谁也没吃好。没到晚饭时间，我就开始饿了，盼呀盼，盼到了吃饭时间，晚上吃的是高粱米饭白菜汤，汤、饭都放到一起，三下五除二就吃没了，也没管它有没有虫子和树叶，真是饥不择食呀!吃完觉得还不到半饱。还想吃，可是没了(那时是定量)。晚自习下来，是饥肠碌碌的。坚持到第二天，早餐是一个馒头，一勺粥，吃完后还是没饱。就这样，开始了我三年的高中的生活。
那时学生食堂是靠粮站供应粮食，是定量的，学校也没有办法，又没有卖议价粮的，所以是供应多少就吃多少，供应什么就吃什么。玉米面和高粱米是经常吃的，偶尔也能吃顿大米饭和馒头。高粱米饭煮得很硬(我们叫高粱米籽饭)，泡在汤里，很多同学吃出了胃病;玉米面可以发酵做发糕吃，还挺香的，到天气冷的时候就难了，面不发，蒸出的窝头很硬，再加上冻白菜做的汤，难吃死了，多数同学都不吃，但我能坚持吃。同学们对学校很有意见，经常与食堂管理员发生矛盾，给学校提意见。有的同学把窝头放到校长书记门前的窗台上排一排，灯线上穿一串，还编起对联，上联：顽固不化的窝窝头，下联:死不改毁的白菜汤，横批:天天如此。
大约住了一个月的地铺，不少同学起了满身的小红疙瘩，校医说是湿疹。由于屋子潮湿引起的，我很庆幸，没有染上湿疹。后来学校的宿舍建完了，搬进了新宿舍，条件有所改善，新宿舍每个屋四张板床，每个床住九个人，每个屋要住三十六个人，十分拥挤。但总比地铺强啊!每人只有一尺半的地方，常常因地方大小同学之间发生口角。冬天屋里再生个炉子，就更显得拥挤了。
学校的水也很缺，每天早晨老工友给分水，每人一水舀子，洗脸刷牙。有时大井还抽不上来水，特别是冬天水位低，我们只能用雪洗脸，象征性地洗一洗，不管洗净没洗净。每天晚自习，我们轮流到老百姓家去抬水，周围的老百姓真好，到谁家打水，没有不让打的，我现在回忆起来，真的非常感谢他们!
在晚上，我最怕的是起夜去厕所，因为厕所离宿舍很远，在公路旁边，还时常有坏人出没，为了晚上不起夜，尽量不喝水或者少喝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去的。我的同学美文有一天闹肚子，不去不行，又不好意思惊动其他同学，就自己起来去厕所，回来的时候有点害怕，出厕所就开始跑，她忘记了宿舍门前晾衣服的绳子(是用八号线拴的)，跑的速度过快，自己的下颌兜在晾衣绳上，兜出个十厘米的大口子，鲜血直流，逢了十多针，现在还有伤疤呢！留下了永久的印迹。
在冬天，我最怕晚上睡觉，屋里冷，既没有热水带，也没有电褥子，经常把头埋在被里睡觉，一觉醒来手脚还是冰凉的。最痛苦的是，我的腿一着凉就抽筋，双手抱着腿又不敢出声，难受极了，只能默默地在被窝里落泪，有时连续几天抽筋，白天走路腿都疼。每个冬天我的手脚都有冻疮，一到开春天气暖和起来，冻疮处就是个痒啊！是越挠越痒，痒得专心，真是难以忍受。
学校规定每两个星期归宿一次，那时回家就是想吃顿饱饭，洗洗头和衣服(因为在学校不能洗头，没有热水)，所以每次归宿都往家跑。我家离学校二十多里路，因舍不得花钱坐车，就步行回家，每次得走三个多小时。有时看见马车就和车老板儿套近乎，好心的车老板能让坐一会车，我们就能少走点路;要是遇到心眼不好的车老板儿不但不让坐，还用鞭子抽你。有一回我和静娟从家里回学校，正赶上有送公粮的拖拉机(大四零的)，我们就爬上去，趴在上面。路是用石头垫的，凸凹不平，拖拉机是左拐右拐的，颠得很厉害，颠得很高，我俩紧紧抓着麻袋，唯恐被颠下去，现在回想起来都有点后怕，真佩服我俩当时的胆量。
那时，我最羡慕的是家在学校附近住的同学，他们可以天天回家，不挨饿不受冻。
每天要完成繁重的学习任务，还要忍受着饥饿的困扰和寒冷的侵袭，能坚持下来真是不容易。有的同学因吃不了苦干脆回家不念了，有的同学家庭条件好，可以买面包吃，回家还可以带一些饼什么的;而我不能，学费和伙食费都没有保证呢!我念书家里是不同意的，是我自己坚持要念的，所以有困难只能自己克服。有时自己安慰自己，每天都能吃到饭就行了，毕竟要比三年自然灾害时好的多呀!就这样，我咬牙坚持了三年，完成了学业。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
高中阶段是我经历最艰苦的三年，是我努力拼搏积极进取的三年，是我克服困难最多的三年，是我人生经历最丰富的三年，是决定我命运的三年。在这三年里，有痛苦，也有欢乐，有艰辛，也有成就，是痛并快乐的三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这三年的努力，就没有我今天的成熟。这三年锻炼了我的意志，成就了我坚强、刚毅、吃苦耐劳、勤奋好学的性格，使我在以后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当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坦然处之。
这三年的磨砺是对我人生成长的历练，是我一生最受用的资本，已经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溶化在血液中，凝结在记忆的长河里，任凭风雨的冲刷，岁月的流逝，永远不会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