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疯子

一天晚上，是女儿补习英语的日子，我和妻商量达成共识，由她送，而我接。于是，按约定，我应于晚7：55到达补习班门口。但由于时间有时也并不完全由个人掌握，故早来了约莫40分钟，因不便它处，只能在门口等待。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这是所有有过等待经历的人都有的体会。虽然地处闹市，然可能与之交流而赖以消磨时光的人却难觅，就在这时，一个人进入了我的视线。
这人约莫40岁，蓬乱的头发上还带着昨晚睡觉时钻上的稻草，脸尖而发黑，衣衫褴褛，佝偻着背坐在中国电信一家营业厅冰冷的花岗岩彻就的台阶上，双膝并着，厚厚的一沓不知从哪捡来的纸搁在膝上，左手按压着，右手握一支经过包扎的圆珠笔，在通过那家营业厅锃亮的玻璃门透出的灯光下，专注而急速地写着什么。
在我向他走近时，我扭头看了一眼锃亮的玻璃门内，那里已经打烊，员工们着着挺刮的职业装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他们眼前的多媒体正在演示着什么，由于听不到声音，但凭感觉，我推测准是如何促销方面的内容。
这时，我已走到蓬头垢面人的面前，但他对我的到来似乎没有一点反映，还是那么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且运笔流畅。于是我想，难道他是这儿的旁听生？然奇怪的是，外面很是嘈杂，里面多媒体的声音压根就听不到，他记录的是什么呢？
出于好奇，我便弯下腰想看个究竟，为了看清楚，在我尽量凑近时，我感觉到我的头发已与他的头发碰到了，鼻子也闻到了他散发出的那种难闻的混合气息，因好奇心的驱使，在他专心写的同时，我也专心地看，写的全是阿拉伯数字，其书写速度和圆润工整的字体非玻璃门内的白领可比。数字是七个一组，全是本地的电话号码，不过，所有的尾号均没有4和7，于是，我像发现了新大陆，自以为聪明地提醒着逗他说：你漏了号了。听我这一说，他方才抬起头来，用握着笔的手朝玻璃门内指了指，又低下头去写去了。
不一会，玻璃门内的培训结束了，员工们破门而出，其中有一个员工似乎和我相识，见我立在那，便和我打招呼说：“在这干嘛？”我回答说：“看这人写电话号码。”很快，他便丢给我一句：“他是疯子。”
第二天，我将此事讲给朋友们听，不料，他们说还有更有趣的。
说是有一个夏天，几个人开着车到一个地方，被一个站在路中间的人将车子拦停，那人问道：“你们干什么的？”司机见那人不对劲，便随口说：“我们防汛的，快让我们走。”那人说：“天天红火大太阳的，哪来的汛防，尽说假话，还像是干部。”一伙人被他这一说，便要动粗，路边的人敢紧转弯说：“你们何必跟一个病人较真。”车上一人马上意识到说：“走吧，他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