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坪看戏

快了，快了，渡马七月二十坪民族节快到了。我早也盼，晚也盼，今天，终于把农历七月二十盼到，终于又可以看戏了。
戏台就扎在渡马中学背的仙姑岩下，具体的侗戏有渡马乡岩门村侗戏班的《穆桂英挂帅》，有渡马乡龙盘村陈家侗戏班的《包青天》，有渡马乡龙盘村周家侗戏班的《赵子龙单骑救主》，还有渡马乡江东村古装阳戏《走亲》，有蓝田镇侗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戏还未开，戏台前早已坐满了等候多时的人，笑声、谈话声、哼歌声、手机铃声混成一片。有后去的人在外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喊自家人，要求进去相聚。里边的人用手捧着嘴，形成喇叭，大声呼叫自己的亲人进来。小孩子则像泥鳅一样在大人堆里溜过来溜过去。帅男倩女们手拉着手脉脉含情望着戏台，七八十岁的老翁们则“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咪笑咪笑地耐心等待，那满头白发的老奶奶和老妈妈吃着可口的点心却一点也不着急，反正戏唱不唱她们都是来打发时间的。戏台斜对面的路边是木板搭成的小摊卖吃食和小玩意的生意人。有卖糖葫芦的，有卖粉的，有卖矿泉水的，有卖烟的，有卖孩子和姑娘们喜欢的装饰品的，也有摆满了民族服装等候客人去照相的……真是应有尽有，买卖双方洋溢着无限的满足感，享受着一种久违的幸福。
铿铿铿！锵锵锵！锣鼓家伙打开场，台下观众戛然而止，等待演员出场。铿铿铿！锵锵锵！开场打个没完，好像吆喝场外的人赶快进来。台下很快安静了下来，前边的早就坐着，后边的人站着，再后边的就从自己家里或者亲戚家里拿了板凳，站在板凳上。有的人干脆把孩子架在脖子上，让孩子看得清楚一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和漂亮的姑娘们看见老人和就主动给老奶老翁让座，让老人们乐呵呵地安心看戏，台前平静有序，不像往年那么混乱。
戏开了，老穆羽在为女儿穆桂英比武招亲，他先拿出鞭子亮了功夫，锣鼓声后穆桂英来到了台上。杀猪的王四率先上台比武，穆桂英不希望打擂的人假打，两人先比起了拳脚功夫，只一脚王四被踢翻，他根本不是穆桂英的对手。很明显这就是岩门村侗戏班的《穆桂英挂帅》。戏迷们啧啧称赞岩门村侗戏班出神入化的表演。台上唱念做打，台下不厌其烦指指点点，津津乐道，唱戏的能唱能演，看戏的能说能唱，台上台下配合默契，自然互动，好不开心。穆桂英一下包青天就上台，龙盘村侗戏班的《包青天》闪亮登场，包拯新官上任途中，见展昭替天行道力毙崂山双煞，斥其不该动用私刑，展昭反讽为官者天下乌鸦一般黑，随即扬长而去。南侠展昭几个漂亮的空翻引发人们的掌声雷动，渡马乡江东村古装阳戏《走亲》，老妇哭女引发台下许多人跟着抽泣流泪……十来台戏，轮番上演，千锤百炼，融进每一个看戏人的骨子里。蓝田镇侗戏《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更是精彩纷呈：唐僧师徒四人为取真经，行至白骨岭前。在白骨岭白骨洞内，住着一个凶残、狡猾，善于伪装的尸魔白骨精。为了吃唐僧肉，先后变幻为上山送斋的村姑和朝山进香的老妪，全被孙悟空识破。唐僧却不辨人妖，反而责怪孙悟空恣意行凶，连伤母女两命，违反戒律。白骨精心有不甘，又第三次变成老丈又被孙悟空识破。白骨精利用唐僧心慈，又假冒佛祖名义从天上飘下素绢，责备唐僧姑息孙悟空。唐僧盛怒之下写下贬书，将孙悟空赶回了花果山。因情撩拨人心，在忧愁的音乐下，鼓锣时快时慢，唱腔忽高忽低，委婉动听，演员用扮相、声腔、丰富的肢体语言把观众带入戏中，人们对白骨精凶残、狡猾，善于伪装恨恨不已，对唐僧过于善良真假不分长吁短叹，对孙悟空识破白骨精反被师父误解被赶走愤愤不平。龙盘村周家侗戏班的《赵子龙单骑救主》是一出久唱不衰的戏，新野一战，刘备以少胜多打败曹操，曹操引五十万大军前来报仇。刘备的三千人马走到当阳县，突然被曹兵截住，战到天明才摆脱曹兵的追赶，护卫刘备家小的赵云发现不见了刘备，走散了糜夫人母子，急集合三十骑，又杀回乱军中寻找。赵云在一位大嫂的指引下，在一截断墙后面的枯井旁找到糜夫人母子。糜夫人说："见到将军阿斗有救了，……我死而无恨！"说完，趁赵云不注意跳井身亡。这时曹兵向这边杀来，赵云含泪推倒土墙埋了夫人，急忙抱起阿斗往外冲。赵云力战众将，威武勇猛。正在山上观战的曹操见赵云势不可挡，传令一定要活捉。赵云利用这个机会冲出包围，连杀50员曹将，终于将阿斗交给了刘备。
戏散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意欲未尽，一步三回头地向路口涌去，边走边议论剧情，议论哪个演员扮相好，唱腔清。戏散情不散，剧情一直在人们心目中发酵弥漫，直到生活的每个角落。
孩子们看完戏，去坡上砍柴也唱，割草也唱，晚上三五成群聚集在草坪上，有的拿起玩具塑料宝剑扮演慈善的刘备；有的操起拇指大的木棍，手打遮阳，装扮孙悟空；有的胯下夹根木棒当马骑，扮演常山赵子龙，“驾，驾”喊得老起劲。有的则拿筷子敲着瓦片当鼓点，嘀嘀咕咕的口技当胡琴，生丑净旦，真真假假，吱哩哇啦，学着演唱，乱唱乱吼，谁也不笑话谁。
人生如戏，台上众生相，台下众生相，侗戏——侗族人原生态的歌，高兴时唱，悲伤时唱，农闲时唱，劳作时也唱，我们相约明年的七月二十又来渡马乡渡过这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