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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我和老常是乡邻,庄挨庄,地搭边,只一路之隔,端碗吃饭可到一块。论辈份,我该喊老常表叔,老家门前无远近,他和舅舅还没出五服,是亲三分相,不亲又一样,我和老常打小就有感情,小时候没少吃他家的青瓜梨枣,青菜
我和老常是乡邻,庄挨庄,地搭边,只一路之隔,端碗吃饭可到一块。
论辈份,我该喊老常表叔,老家门前无远近,他和舅舅还没出五服,是亲三分相,不亲又一样,我和老常打小就有感情,小时候没少吃他家的青瓜梨枣,青菜萝卜,两家来往甚密。
老常憨厚实在,是个直肠人,有啥说啥,凡事讲在当面,从不背后坑人,直率大方是他的最大优点,但爱抬杠子,爱打抱不平,风雪压顶腰不弯,刀架在脖子不后悔,为人为事敢作敢当,因而乡亲们又叫他“犟驴”。认准的事,他头撞南墙不回头,性硬,往往吃亏还不知是咋回事。
老常人高个大,身材魁梧,200多斤象堵墙,黝黑的脸膛,红光满面,他胖但不臃肿,肌肉匀称,胸肌发达,力大无比,他不仅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生产队的顶梁柱,而且是摔跤大王。每年一到正月十五,乡下正处农闲,公社组织又是宣传队下乡演出,村村搭台唱戏,这时是他大出风头的时候,戏前戏后,大队都要举行一次摔跤比赛,老常首当其冲,第一个冲上台,抱拳恭会十里八乡的摔跤手。只见他腰里扎段红绸布,一是束腰,二是代表喜庆获胜之意,他比武从不穿球鞋,说胶底鞋打滑,不是赤脚就是穿他娘专做的布底鞋,他弓腰磨拳,礼让三芬,头三把让对方主动进攻,一表地主之谊,然后就不那么客气了,只见他眼一瞪,头上青筋暴多高,胳膊大腿肌肉成团团,一声吼叫,那时运足了气,一把抓住对方的腰带,往自己腋下一拉,胳膊夹住对方的头,一个扫堂腿下去,对方载得狗啃泥,要不就是先用一只胳膊肘子挡对方,一只手抓住对方的下颚,一个反背,对方就越肩而倒,半天都爬不起来。老常年年摔跤第一,都成了全公社的名角,一提老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常在全公社名声大振。好事出名,坏事也出名。那些年农业生产学大寨,家乡实行汉旱改田,可家乡的土是漏水土,存不了水,全要种上水稻,那还不干死,再说又没有电灌站,水源解决不了,这不是瞎折腾吗?队长一说,他第一个反对,谁改他跟谁拼,被公社抓去学习一个月。回来后,想必他该老实了,该吸取教训了,他不但一如往常,该咋干照咋干,而且只要不合规矩的事,他照顶不误,搞得队长拿他也没办法。
老常因为脾气犟、性硬遭大亏。破四旧立四新那阵子,他家里有对龙凤椅,那可是上辈祖传的,据说有些年代,雕刻精致,椅背上还雕有十二罗汉,先是生产队长让他上交,他死活不肯,后来大队出动基干民兵,吧椅子砸得稀巴烂,他挥拳打了一名民兵,被派出所抓去拘留10天。
要说窝囊,谁也没有老常憋气。老常有一身的横劲,也有一身的技术,老家是沙淤地,适应烧砖烧瓦,他年幼时和父亲出远门学会了烧砖技术,生产队搞副业就垒起了两孔窑,烧砖取土剩下了洼地沟坎,他就利用闲暇时间抱坑植树。没几年,桃树、梨树、柿树果实满枝,即绿化了乡村,又增加了生产队的收入,谁知好景不长,全国刮起了“割资本主义尾巴风”,什么“只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老常又受到了冲击,窑被扒,树被砍,挂牌游街,游村三天,他的精神跨了,彻底失意了,甘愿蹲笼底,再也不起哄了。
前不久,我回家乡见了老常。老常虽然老了,可比原来还精神,家人告诉我,你常叔现在可不一般,不但承包了120门轮窑,包了100多亩果园,身兼数职,老常叔带我去了窑厂,120门大轮窑齐上阵,一次就出几百万块砖,正好新农村建设派上用场。常叔还指了指不远处的果林,一望无际,绿色参天,荡漾浩渺。工人们正在忙着下果子,他不谦虚地说,今年又是这个数,他伸了伸5个指头,我说:“50万。”他指了我一下“500万”。我叹息,犟驴真是有犟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