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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国家开始了伟大意义的转折,清理冤假错案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劳改队内好些人逐渐平反。那一年元旦,邓小平访问美国,回来后,宣布除极少数没有改造好的人外,对大多数份子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国家开始了伟大意义的转折,清理冤假错案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劳改队内好些人逐渐平反。那一年元旦,邓小平访问美国,回来后,宣布除极少数没有改造好的人外,对大多数份子予以摘掉帽子。为此,苗溪茶场专门开大会。这次大会上,我摘掉帽子。发给我摘帽通知书的人,恰恰是那位指导员,然而,他的眼睛并没有瞎。我很想问他,“你不是说谁摘掉我帽子除非瞎了眼睛吗?”然而,我没有敢多事,没有去问。这时,我成了无帽就业人员。
摘掉帽子后,对于我们的管理放松了一些。我的一生,总是在不断思考探索的一生。原来,只想为国为民轰轰烈烈去死。文化大革命后,形成了系统的思想,就不再想死。我总想将我的思想记录下来,虽然不能正式出版,但若能写下来,让后人知道,也就不枉活了一生。在没有摘帽前,不敢动笔,当时随时都可能对我们检查,就只能将一些思想观点存于脑子里。摘掉帽子后,我想动笔了。虽然被干部发现,可能也有危险,但我尽力不让他们发现,还是较容易做到的。于是,我决定写一本书,书名叫作《哲学探讨》。此书表达我对自然、社会、人生的看法。我给自己规定了任务。在每天十个小时强体力劳动之后,规定每天写三千字。有时在矮凳上写,有时在阴暗的灯光下写,有时下午写,有时半夜起来写,写着写着,眼睛睁不末,字写来东倒西歪,养一会儿神,又继续写。从七八年,到八二年,大约花了四年时间,一本五十章、二百余万字的书终于写出来。
稿件完成后,我不知如何处理这本书。想去想来,只有冒着危险,将书稿寄出去,找个地方保存。然而,我知道,这种书,任何地方,都不会保存,我最后想到,将书交给管理意识形态的最高机关,中共中央宣传部。我选了七篇文章,每月寄给他们一篇,共寄了七个月。开始的几篇,人家根本不理。最后两篇,他们似乎感觉过意不去,就给我回了一个信。信的内容是极其敷衍的。他们说,若探讨问题,就找有关单位,若要出版,就找出版社,并将最后两篇文章与我退了回来。我认为,这已是十分开明。中国这些年,只允许一种声音,是不许探讨问题的。没有打我的棍子,没有戴帽子,就很不错。我寄信给他们,就是想试一下,中央有言论方面的政策,是否有些放松。这种情况下,我将《哲学探讨》的纲要,寄给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他们也给了回信。他们说,我所探讨的问题是有待以后研究解决的。若要出版,就找出版社。另外,可找省的有关部门探讨。我又将中央寄回的文章和纲要寄给了四川省委宣传部,他们将信和文章退到我们队上。
过去的日子,就业人员不说写文章,就是写信,也得经过审查,写文章出去,这是劳改单位最大忌讳。以前若有这种行动,这些文章和信,都将作为反革命证据,轻则批斗,重则加刑。这一次很明显,上面给队部打了招呼,处理这事十分低调。指导员将我叫去,将两篇文章退还给我。他说文章中有些观点是错误的。例如说干部随心所欲,就不是事实。每个干部都按国家政策做,谁能随心所欲?但是,这次没说我向外写文章不对,只是要我以后,必须弄清事实真象才能写。几十年都在文字狱中过的我,感到这是最开明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