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生走天涯

妈妈腰疼已经十多年了，偶尔吃点药片，贴一贴膏药，也不十分重视。但她始终如同蜜蜂般勤劳，最喜欢走路，总是疾步如飞。和老太太们去广场跳跳舞，和邻居去菜市场买买菜，去人家家里串串门，这是最幸福的事情。前段时间，她腿疼得彻夜难眠，竟无法下地走动。给我打了电话，我赶紧驱车载着妈妈来到医院。医生让她平躺着，这里捏捏，那里锤锤，又是向上伸，又是向里弯。从腰及胯再到腿脚，逐一检查，特别仔细得检查了右腿。又详细询问疼痛的部位，以及疼痛的方法，初步断定是腰椎间盘的问题，最后建议去做CT。做了CT后，才知道问题已经比较严重了。腰3－4椎间盘向四周膨出并向后突出，硬膜囊受压变形，双侧椎间孔闭塞。腰4－5及腰5－骶1椎间盘呈弥漫性超出椎体前缘，硬膜囊前缘受压变形，双侧椎间孔变窄，椎间盘内见气体影。人生每天辛苦劳作也就罢了，可是经历万般沧桑之后，竟然也要如此疼痛，更为痛苦的是：有腿，却不能下地自由地行走。一向坚强如铁的母亲，忍不住哭出声来。看着她所遭受的身心之痛，我心如刀绞。我把她送到腰椎间盘治疗室，并且下定决心使她能自由走路。
今天，当我和伙伴们徒步原野时，我认真感受着走路的快乐，体会到了健康人有腿且行走的幸福和自豪。八点半起步，我们一起穿过涵洞，驻足于小桥，看那清澈透亮的河水，哗哗地奔流着。听那遥远火车，烈烈地奔跑着，一切如曼妙的思绪自心间轻轻地、自由地流淌于脚底。还没有出正月，但春天已悄悄来临。这一马平川、广袤的红色土地，经过寒冬的洗礼，冰雪的滋润，温暖柔软的如同成熟的男人。他牵手美丽的春之天使，不屈不挠的带美丽绿色走向天涯。自脚下向远处望去，一块块麦地，层层叠叠、整整齐齐排列在天空的脚下，与天际相连。麦苗只有两寸多高，可已经泛青。这辽阔、遥远，就是我们兀立于原野，并且一步步走向它、超越它的豪迈。翻过山梁，看那一片片油菜地，冬的痕迹依然残存，那枯折的叶儿尽然泛白。如果不是缺水，它们应该绿意如小脚般伸向远方。可是头说，没有关系，只要一场春雨，它们会立刻绿绒般铺开。那淡定、坚强，就是我们轻抚大地，并且紧紧拥抱自然的无畏和幸福。回过头来，看山沟的边沿。冬日里的那一抹光泽，是鸟儿衔来的一树柳条。它一改冬日的枯黄干涩，被滋润了的鲜活在阳光里轻轻荡漾。路边，有大片的林子。赭色的枝条上，微微的花苞是冬日送给桃杏的春之礼物。等着吧，三月时将万花怒放，五六月时将果实累累。
流连于村落，有人在地头塞细土，有人在田间下烟苗，还有人在浇地、放羊。哦，好大的臭气呀！这里有猪场，那里有鸡棚，村子里的几棵大树上还拴着几头大黄牛。有几个小孩骑着小轮自行车，在村间的公路上跑。有辆汽车从村东头驶出，现在在爬坡。几个大人依着“天赐百福”的大门在聊天，大红色的宽幅春联真的气势豪迈，真的年味十足。好久没有闻到这样的味道了，看到那样的情景了。是行走的盛情邀请，快乐伴随脚步走向这远方，我才体会到这原始的淳朴。
我们依次走过西河南、牛峪沟、赵庄、杨村煤矿、陈寨。十二点了，我们最后来到目的地——南站。大概走了二十多公里，累了，吃过午饭，大家坐在红土地上休息。不知谁说了声“唱个歌”吧。有人来献唱了，还载歌载舞。高速列车眨眼而过，如帷幕倏地拉开，清凌凌的水库、连同大坝是舞台背景，脚下些微的灰尘是刻意释放的烟雾，太阳是灯光，风是麦克，笑声不断伴奏，大家又前仰后合着时时伴舞。我不禁想起已逝女作家三毛的那个标题了——“滚滚红尘舞天涯”了。那么我们，如同一粒尘埃的我们，人生如此平凡，但咱也能走天涯呀！四点半，我们已经抄直路返回。
妈妈，只要有想要行走的脚，世界上没有比这脚更远的路。我们一起前行，哪怕很疼，哪怕搀扶。
2013－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