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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喜欢吃茨米,因为那是我家乡的味道。俗话说,嫁出门的女泼出去的水,因此出嫁的女,无论远近,回家便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因此,每每在居住多年的小镇上遇见茨米就会想到去世几年的爷爷,想到家乡,也就是我的老家,
喜欢吃茨米,因为那是我家乡的味道。
俗话说,嫁出门的女泼出去的水,因此出嫁的女,无论远近,回家便有了更深一层的意义。因此,每每在居住多年的小镇上遇见茨米就会想到去世几年的爷爷,想到家乡,也就是我的老家,想到这些,年轻的记忆被满满打开,空气中弥漫着田野的味道,菜籽花儿开了,柳树绿得清脆,池塘的水也柔软起来,炊烟仿佛就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记忆里,爷爷是种茨米的能手。爷爷不识几个字,懂得的道理和知识当然也不是很多。但田间地地的作物在他眼里都是宝贝,呵护得紧。
在种茨米这事儿上,从选种开始,爷爷就比其他乡亲要严谨得多。选的都是个头最大,米钻最尖,颜色最亮堂的粒儿。选的都是奶奶的心头肉,在经济来源贫乏的乡村,这些质量上等的茨米可卖的最好的价钱。奶奶也往往只是自个嘀咕几句,骂爷爷几句“死老倌子”,好在爷爷天生的耳背,奶奶的不乐意他也不去管她,依然自己做自己的。选种,育种,移植,管理,收获,需要大半年的时间。爷爷俨然带孩子般的照管它们,育种几千期间担心毛头小子淘气又贪吃,通常像母鸡孵蛋一样小心看管,生怕一眨眼,那些种茨米被淘气包们偷走了。直到茨米种生成秧苗,移植到水田中那样的关照才松懈一些。也不得安生。栽种茨米的水田要是上好的不说,头年种过的次年还不能种。加上老家的农田紧张,种茨米之类的农作物是不划算的,一是收获时间长,二是培育过程繁琐,三是得到的收成不如稻子。爷爷勤劳,农闲时就开荒成田地,每年爷爷都能变戏法地开出一两分田种茨米。因为没占家里的良田,爷爷开荒出来种植的庄家卖得的钱爷爷左捏右藏,多半还是成了奶奶的战利品。也怪不得奶奶,家里孩子多,条件也不好。
爷爷种的茨米,粒粒都是头等货色,起码我看到的是那样。爷爷并不是圣人,他种田的本事其实老土得很,至死都没用过机器劳作,水牛、铁犁、鸡公车(独轮车)……他用的是真心和勤奋。
挖茨米的时节正值寒冬腊月,经白霜覆盖过的茨米格外的有水分,味道也最正,甜而脆。爷爷挖茨米也和人不一样,他不用铁锹,经冰霜封冻的泥,十指下去“飕飕”的冷,往往挖上不到半畦,手就冻得麻木了,用热水敷洗半天,好不容易转暖,双手却麻木了,血脉半天都不得疏通。但是,用手挖出来的茨米没有伤锹的,无论大些都完整无缺,经过择选之后可以卖到最好的价钱。
爷爷一生没掌管过家里的财政,在那个还只管温饱的年代,爷爷能开辟荒田栽种茨米卖几个钱是为了闲适的消遣,打点一毛钱的小牌,喝杯劣质的白酒。后来我们进了城,逢年过节爷爷没有什么好吃的打发我们姊妹几个,拿自产的农副产品哄我们几个开心,爷爷还是勉强可以做主的。
爷爷的荒地也能长出颗粒饱满的黄豆,每到秋天,爷爷总是收获的黄豆分成几分,搭进城的老乡送到我们手中。我成家最早,当然是第一个得到。弟弟和母亲是一家,妹妹尚未结婚,自然就在母亲的那份中享受了。几斤黄豆,在城里只能煮熟以后腌制腊八豆,不好打成豆腐,因为没有老家那种土制的行当。要知道,土生土长土制的豆腐,味道就是比菜场上的好,连豆渣都好吃些,更不说用豆腐烂豆腐乳了。
还有芝麻。芝麻成熟之后最不好收割,因为一碰就落。又不能提前收割,爷爷收获时就在芝麻垄上铺上塑料幕布,一棵一棵地割下来,然后用镰刀轻碰芝麻梗,芝麻就落在塑料布上了。
爷爷去世的前一个春节,我们全家人在老家汇合,爷爷用撮箕装上满满的一撮箕到我面前,说是专门留给我的,弟弟和妹妹的年前就搭到了。我称赞爷爷种茨米的技术越来越好了,爷爷耳聋,根本听不见。爷爷看到我欣喜的样子,露出被烟熏黑的牙齿,笑了,脸上的皱纹像昙花一样,很快黯淡下去。那一瞬间,我的心突地凉了下去,感觉爷爷要离开我们了。
如今,爷爷的坟上长满了青草,家乡的亲人逐渐少了,特别是儿时的玩伴已是多年没有音信,家乡的茨米也少见了,再过一些日子,外地的茨米也要下市了。好在桃花就要开了,乡亲们要开始翻地、播种、插稻了,就要忙起来了。这么想着想着,家乡的气息就接近唇边了。
对了,茨米有个好听的学名——荸荠。我的爷爷也不是我的亲爷爷,他是我父亲叔叔,也是父亲的养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