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狼岁月

几年前，我在山中承包了几亩农家的果园，每到周末，我便携妻儿去果园劳动，果园里有一个黄泥小屋，正迎着南山那黑森森的树林，每到暮色渐浓，日落西山，村中的乡亲便会聚在我的小屋前，对月闲聊，直至深夜。
听得最多的话题还是大山里的往事，印象最深的还是关于狼的故事。听说上个世界五、六十年代，我承包果园的那个地方，是一大片荒地，每天天不黑，山中的狼就成群结队地跑到了村边来偷猎村中的猪羊，偶尔，也发生几件狼叼孩子的悲惨事件。那时，狼和人都在争夺着自己生存的地盘。村上曾有一个打猎的男人，他的女儿被狼叼走了，他跑了几十里山路，终于在一个狼窝里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一只红布鞋，可当时，老狼没在，只有几只幼小如小狗一样的狼崽用陌生的目光看着他，他愤怒地杀死了狼崽，又在狼窝旁等着老狼归来，夜半时分，当老狼觅食归来，发现自己的孩子都死了时，愤怒地长嚎起来，他走到了狼窝前，开始同狼搏斗，最终狼被打死，他在狼的肚子里发现了一缕人的头发……后来，我在村中找到了那个当年同狼搏斗的男人，他已变成了一位老人，整天背着给牛割草的筐，默默地喂牛，从他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当年英雄的气色。问他关于狼的事，他半天才说：“如今哪有狼，半夜倒是要关门，人被狼更害怕。”听了他的话，我有些不解，一打听才知道，大爷养的两头牛，前些天让人黑夜给偷走了，村里还动用了县公安局，可是案子至今未破。没有狼，老人也没有了精神，没有对手，他那把猎枪已好些年再也没有用场，那年，县上宣传不让私人收藏枪支弹药，他第一个缴了枪，还说：“没有狼，要它有啥用，不如烧火棍。”
坐在山中果园的小屋前，每晚听乡亲们讲过去的事情，我也不由回想起童年的一个傍晚与狼相遇的情景，那天，天近黄昏，暮色朦胧，月亮还没升起，奶奶抱着弟弟坐在门前的碌碡上，我就站在她的跟前，两只灰色的狼从门前的小路上经过，狼看见了奶奶和我们，奶奶却抱着弟弟拉着我朝家中跑，我关门的时候，狼就蹲在我家门前，望着我们的大门。奶奶回到家后，一连病了多日，我对狼却没有任何恐惧，在心中的印象中的狼就是黄昏中的两只狗。
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狼，前两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带着6岁的儿子去西安，儿子一到西安就喊着要去动物园，我带他走进动物园时，所有的珍贵动物，在动物园中又被珍藏起来，观看另需用钱买票，我带着儿子只在一个狼的笼子前停住，儿子问我：“爸，他们把狗关在这里干吗？”“那是狼”。可儿子坚持说那是狗，看起来还没有真正的狼狗凶猛。
秋天里，山里的人们家家晚上都住在果园看护苹果，我也被逼无耐，借了一位农家亲戚家狗拴在果园，每晚，都有看护果园的人打着手电简，互相吆喊着，好像遍地都是贼，几日过后，人折腾乏了，我便关起门，安安稳稳地睡觉，第二天早起，山中的阳光灿烂，苹果挂着露珠在阳光下非常可爱。
再看那狗时，它还懒洋洋躺在那里，好像寂寞无聊极了。几日过后，我还了人家的狗，摘了苹果，悄悄离开了山中。
无狼的日子，山里人依旧平淡的过着平淡的日子，好长时间，没有一件让人心跳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