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电影
作者:兴舞时间:2024-11-04 11:51:21热度:0
导读:曾几何时,能看上电影不仅是城人的一种愉悦,对于我们乡下人,更是极其欣往的事情。那时,我们乡下的文娱生活很单调乏味儿,最现代化的文娱生活要算是看电影了。我们那时看电影与后来影院看电影不同,我们那时看电影
曾几何时,能看上电影不仅是城人的一种愉悦,对于我们乡下人,更是极其欣往的事情。
那时,我们乡下的文娱生活很单调乏味儿,最现代化的文娱生活要算是看电影了。我们那时看电影与后来影院看电影不同,我们那时看电影都是在地头、村中,从不在屋子里看的,在屋子里里看能叫看电影吗?后来到了城里,仍认为城里人在大场子里看电影,根本就不是在看电影,根本就没有我们乡下人的那种况味儿,在那么大的屋子里看,也真是一种奢侈!而城里人不屑地称我们当年乡下放映电影的那种方法,叫露天电影。
能知道,和能说得上我们乡下那种电影放映法的,不是下过乡的知青,就是纯正的乡下人,要么就是后来嫁到了城里,或住到了城里,成了城里人的人。
其实,他们管我们乡下放电影叫露天电影,并没有看不起的意思,他们的称法是不错的,还很科学。不就是露着天在看电影嘛!有啥不对的?!我们乡下人常年都是那么地看电影,不曾到影院看。没有影院慨念,也就没有室内电影与“露天电影”的慨念,虽然城里人的这一称法说得很是准确。不过人们说的放映电影,在我们这里的乡下不叫“放映”电影,“放映电影”是城里人的事,也是城里人的说法,那说法太洋气。也有的地方叫“演”电影。“演电影”的说法,我们那里的人也不认可,戏才可以说是演的,电影怎么可以说是“演”呢?!我们那里的乡下人叫“玩”电影,把放映电影当杂耍、当过去“拉洋片”一样的玩法,却又不叫放映员作“演员”。因此,我乡下人对电影、对“玩”电影,以及放映员的称法是很讲究的,来不得半点的错讹。要不,你就不是我们乡下人了。
我们乡下人是怎么看电影的呢?我们是在一处空阔地面,一般是村里的街道上,宽阔的麦场里,要么就是新收过的红薯地玉子地里,总之是在较宽阔的地方,栽起两根杉木杆,在杉木杆的一边梢头绑上四四方方的大喇叭匣子,把方方正正的一大块白帆布四角用麻绳扯在杉木杆上,白帆布就变成了“映幕”。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不必栽杉木杆的,只是趁着相近的两棵树当作扯映布的杉木杆子,在映布的正前方十多步处,安置一张桌子,把放映机搁上,顺桌腿绑一根粗点儿的竹竿,竹竿上挑着喇叭胶线和电灯泡。这么下来,放映电影的前期工作就完了。
当然,要是在七十年代,这准备工作就算做完了,就只等着放映。可是在六十年代,就不一样,那时我们村里还没用上电,村里要演电影了,或者公社里要下来演电影了,先要派人去拉放映电影的一整套设备的。大音箱、映布、片箱等杂七杂八的,得一大架子车东西呢其中最重也最占地方的是那台又笨又重的美式发电机。据说,那台发电机是当年从朝鲜战场上缴获的,先是在公社机关大院用,后来就下放到公社放映队。拉电影设备的活儿不好干,又苦又累的,是队里的重活儿,因此不招人喜爱。这差事贫下中农社员是不愿干的,谁干呢?这时,队长就想到了四类分子。我们队里地富分子不多,只有老石磙,就他成份高,还只够上富农分子,这事也就非他莫属了。
老石磙总是下午临下工时分接到队长通知的。队长这时候一传唤他,他就知道又要被派义务工了。出义务工队里是不记工份的。义务嘛,就是不计报酬的。这义务,你富农分子石磙不尽,叫谁尽!那时离下工的时间不远了,他去拉电影机,其他的社员不大一会就下工回家吃饭。他去拉电影机,有时去邻村,有时去公社的农田水利工地,更多的时时候是去公社里机关,往往来回二十多里地,有的社员都吃过饭去占地方等着看电影了,老石磙才拉回电影机。他顾不得吃饭,连忙赶着帮放映员栽杉木杆,挂影布,绑竹竿,抬发电机,还要往高高的杉木杆上,或树上拴大音箱匣子。等到要放映电影了,他也该回家吃饭了。可这时他往往兴致还很高,会陪着大家伙一同看电影,还时常来回不停地帮着干这干那,跑前跑后的,还屁颠屁颠地兴致勃勃。队长就说,要说好使,还是五类分子石磙好使。啥时候能给咱队里再划上一批黑五类分子就好了,那就不用本队长赶鸭子上架似地一个个催着去干活了。对派义务工一类的活儿,队长很是着急,四类分子少了,有的活还真是不好派。
放映员是在队长家管的饭。队长家乐于管。队长家干净,管一次饭队里可以补助二斤小麦半斤油呢。第二天一早,队长的老婆就可以提面袋掂油瓶去找仓库保管要补助,队长的老婆就冲这补助,也不能叫轮别人家。这是多么大的油水呀!当然,管饭也有特权,就是不补助,也不能让轮在别人家。他家是队长家呀!
六十年代,我们这里还没有用上电,每次“玩”电影时,最烦人的就是那台发电机了。放映员要提着大铁罐往发电机灌上汽油,抽出那根油腻腻的麻绳掖在发电机轮里猛拉,发电机只是喘几下,没了声。再猛拉,又是如此。如是三番地摆弄了半小时,发电机还是没被发动着。放映员就骂,队长也骂,场里的社员也骂。放映员骂的是发电机,这老美货也不好用,摆弄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着。队长骂的是,场子那边的人在场子里挤了起来,挤得人家老头老太太和大姑娘小媳妇们早就吃不住了。场里的人骂的是放映员,吃派饭一顿造三个大蒸馍,却连发电机都摆弄不着,教一场子的人等得干着急!全场的人都骂足骂够挤得没了力气儿的时候,电影场后边几十步的房拐角处突然轰鸣起来。是发电机启动了。发电机“嗡嗡”地响着,这时还有人扛了长长短短的板凳、木板子,高的矮的挤着坐了站了,老人们还在扯着七年经,八年戏,怀里的小孩子开始打盹,“玩”电影却即将要开始了。因此,最高兴的是孩子,电影没开始就打瞌睡的还是这些小孩子。
天黑了下来,放映员也已在队长家里酒足饭饱。老石磙还在帮着护场子。他家里人就把饭给他送到了电影场里吃。这时,就见队长挤过人群,到了桌子边。队长拧住喇叭里嗷嗷唱的样板戏,拿起桌上红布裹了头的话筒,噗噗地吹几下,再“喂喂”试再声,然后对社员群众开始讲话。队长讲话是很有水平的,有水平的标志就是他能拿起话筒一口气就讲个一小时四十分钟,讲得天昏地暗,他从国际国内形势,讲到上级政策,再从党的政策讲到村中当前大事,再讲到公社对社员群众是如何关心爱护,特派电影放映队慰问来了,队长代表人民群众对上级的关心表示衷心的感谢。说着还带头鼓了掌。社员没出过门,也就没见过大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