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人，那华年

路，很简单，但却依旧充满着许多美好的记忆。
蓦然回首，山中的那个女子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她在我心中的影子还在飘浮，她就这样曾经装饰了我的梦……
山中的四季永远都是那么美！在这个季节里，绿的是晃动着的木叶和覆盖满山顶及滋漫田野的碧草；红的是林间一镞一镞的杜鹃；白的、黄的、蓝的、紫的花儿全都在忙碌着修饰山间绿色的森林和草丛。人们也忙碌着，姑娘们也忙在忙碌，从山上放牛、山间砍柴到山谷收野菜地忙碌打转……
记得是04年的这个季节我又回到了梦里的那个地方，山里正是过节时候。虽然很多人都出外谋生了，但山里依然还是洋溢着节日的喜气，特别是姑娘们都穿上了平时舍不得穿的新衣新鞋，出落得格外地显眼。我是住在外婆的家里，刚来时心里极度的抑郁，亲戚和旧友都出外了，心里沉寂得像被关在笼中的鸟雀，时刻提醒自己要马上离开。
但那一晚，夜空却意外的美，月亮像姑娘们的金色的笑脸般挂在天上，几颗星星义务似的在点缀洗练般幽静的天。吃过晚饭后，我想着一个人出门去散步，游荡一下，打发打发内心的空虚。便从外婆家门口往北走，刚过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就遇到几个女子在那凑成一堆嬉笑打闹，夜色虽好可屋檐下的还是有些昏暗，我不敢贸然打招呼而自顾地走着。但这几个女子却突然都打开手电筒把光线射在我的脸上，齐声叫着我的名字。我打开手电筒，却也不能一一认识，只是粗略看清两三个，其中便有她……
认识她的时候我只有十三四岁，正是不知情为何物的年代，但当时却意外地为另外一个女子落魄，对她也蒙生了淡淡的爱恋，可都没有表达爱慕之意。可在认识不到两年的之后，我便换了学校，到其他的地方读书去了，一别就是数年。我为之落魄的那个女子却早就结婚了，对如今看到的这女子也慢慢在别后淡忘，似乎见过一两次面，但由于彼此不断变化，内心亦萌生羞怯，连寒喧都不敢。这时见到，对她的记忆又变得清晰起来：蔚蓝的天空下，山头都是碧绿的草地，一片片休闲的牛群和一群群满山跑的孩子，牛吃饱了，孩子们玩累了，便在天色即将昏暗时都把牛一队队地忙往山下赶，我和她都在中间，我却往往赶在她的后面，她有一张利嘴，不经意间就可能被数说几句……如今都已步入了成年，她过去的许多姐妹也已结婚，却想不到会在数年后在这样的情景下见面，于是也过去和她们闲聊戏耍。乘着一个空隙，我和她有了单独聊天的机会。开始的时候，还有她另外一个妹妹在插嘴，但我的话主要是和她说，她的妹妹因为插嘴不上，再加上眼困便回去睡了。我们聊着许多别来各自的生活琐事，她说了些近期上初中读书的情形，我知道这是为了应付“两基”检查而强把乡村青少年拉到学校的缘故，她已失学了很多年，山里的女子在那时候是很少有读书的机会，最多就在小学一二年级玩一两年，所以上初中感到有些新奇。然她说话的声音却那么清脆而富有情感，至今仍然让我记忆犹新。我们聊天时已是坐在寨子边上的田坎上，但因为有两个男子在远处故意给我们添乱，我们都细声地说话，等他们一走之后，我发现世界上似乎就剩下了月光下的我们俩。
我便大胆向她诉说我对她的爱慕之情，她很意外也有些欣喜，并一直用玩笑试探着我话语中的真实性。我说：“今晚月亮真美，它在祝福我和你重新认识……”她确信了我话语的真实性后，很是感觉也很是伤感和无奈。
她说：“有一个人，他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每次为了看我一个眼他便从那里花很多钱乘车过来。有一天，我告诉他我已经有了婚约，他很伤痛的走了。他要了我的照片，说‘让他陪伴我’。我知道，那不过是空虚的灵魂而已。我不希望你也和她一样…”我脑中一片空白，说：“我等你！”她说：“我不能毁约了，我不能和我姐一样，如果我再毁约，别人会怎么看我父亲呢！加上你也不能马上娶我……”
那一夜，天真的好空虚，月亮像一个老太婆橘黄的胖脸，无奈地面对人生的苍老。我对她说“你等我五年吧！我一定来娶你……”她凄然一笑！我知道自己在说谎，谁会知道后的事，我可以在五年里不变心，她能不变心吗？对她而言，五年后也许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谁又能肯定一个人会在五年时间里不变心呢！我们后来说了很多话，但都快乐不起来。她可以把身体交给我，甚至包括内心，但我知道这只能给我们更多更大的遗憾和伤痛，又有什么意思呢！夜渐渐深沉，我把她送回家，送到她家门口时有不舍之意，又和她聊了很长时间，知道夜很深了才各自去睡，聊天中我发觉她似乎在等什么，似乎是其他什么的一句话或者什么行动，但更多是无奈，只留下山里的寂寞和平静。
第二天我就离开了这个伤感之地。
这一年的某一个夜晚，我又和她说了很多话，可都是那么的伤感，但那以后我就再没去找过她。没有多久高三就悄然地来到，我忙碌起来，也为了一些别的事，渐渐地把她淡忘。没多久便听到她结婚的消息。直到四年之后的某一个岁末，我去小城接出外打工回来的小妹，在车站里，我看到和我妹一起回来的人当中，有她和她的丈夫，我和她的丈夫寒喧几句，但没有和她说话，她也只是略看我几眼，似乎不再认识了。她已经变得有些苍老，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后来她们告诉她是我的时候，她对我妹妹说我“变化了很多，都不敢认识”了。
当时我正读大三，离叫她等我五年的时间很接近了，但已变成了不敢认识。如今，离最后那次见面又差不多快过去了三年，六年的时间就弹指惊雷般过去了，我们怕都变成陌生人，见面都不再相识。但在这样一个落寞的夜里，她却莫名地变得清晰起来。半年前，我遇到了她过去的一个姐妹，她又突然跟我提起了她，我内心猛然有了某种激动，同时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眼前的这个她的姐妹是那个时代的谢幕者。
说起来，我自已当初表达爱慕也不过是一种冲动，只是找人倾诉某种苦闷而已，我自己也在怀疑自己是否爱慕过。平静中细细一想，发觉使我不能忘怀的，半年前见过的那个女子勾起的回忆却也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似乎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年代：冲动的激情，纯真的爱恋，懵懂的青春……
一段故事的细节或者与整个故事甚至相关的人都变成了次要的东西，只有了那么一个永不忘却的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