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线条是色彩
作者:地裂时间:2024-10-17 18:48:19热度:0
导读:应该是八五年的事情了,那时我上五年级。我的同桌名字叫胡丹青。她的父亲是小城小有名气的画家。我在上课的时候常看到她偷空画画。她用单线条画自己想象中的美少女,脸蛋总是椭圆,她们表情统一的严肃,嘴唇犹如花骨
应该是八五年的事情了,那时我上五年级。我的同桌名字叫胡丹青。她的父亲是小城小有名气的画家。我在上课的时候常看到她偷空画画。她用单线条画自己想象中的美少女,脸蛋总是椭圆,她们表情统一的严肃,嘴唇犹如花骨朵一般将要怒放,嘴角统一的上翘,要么正脸,要么正侧脸,要么半侧脸。模式一样,表情一样,但是装饰不一样,或者长脖子上戴着项链,耳朵上挂着明珠,或者披肩发上是大宽沿的太阳帽,或者是头发如柳丝一样,没有风也在飘呀飘。线条如此的温柔、轻盈、简单。但是我感觉她的画就是通体透亮的美。她还会用多而杂的曲线条速写。不是老师就是同学,不是坐着的背影,就是站着的姿态。我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就把她的画拿来照学。语文本,数学本,只要有地方就画。画得乱七八糟。因此妈妈不知道骂过我多少次“浪费”,打过我多少次“不务正业”。
岁月在幼时的懵懂中流失,因为喜欢便义无返顾。前街的小秋家也是我们中学时期的乐园。她比我大四岁,早已经辍学在家。她家有一只温顺的大狗,更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家的厨房里,能长蘑菇和桐树。桐树就在她家的水缸后面,有一米高,蘑菇是一簇,有三四个撑着小伞,也在桐树的不远处。她就是我们的王。她坐在小凳子上,在一块面很光滑的木版铺上一张大纸,用铅笔画厨房后面的潮湿的桐树及盛开的蘑菇,院中跑着的鸭子,卧着下蛋的母鸡,汪汪叫的狗,还有她家破花盆里的兰草。她热情洋溢地画着、讲着,我们都围坐在她的四周。她画画的姿态那样的严肃,那样的庄重,她大笔勾勒小动物的姿态,细笔描绘兰草的嫩叶、小花,她粗糙的手,能把卧着的母猪喂小猪吃奶的样子画得波澜壮阔、栩栩如生,她把自己的画无偿的给我们。我总是仰望着她,崇拜着她。每日每夜地呆在她家破烂的院子中,希望她也能教会我画点什么,希望她能把她的画多给我几张,我好回去摩仿。我闲下来,就是没完没了地画。我经常把自己作品贴在墙上,自己欣赏。偶尔听到有人表扬,便洋洋得意的忘乎所以了。
在师范学习的三年中,我仍然穿行在单一线条中。它是如此的简单而且不费事,一如我不愿意去思考,不愿意去钻研一样,看到的是什么样子就画成什么样子。水粉和水彩是我们必修的课程。我用三原色红、黄、蓝,在自己勾勒出的细腻线条之上着色,发现已经完全看不到它原来线条的样子了。在画纸上,刷一层均匀的水,着色的画面,远山近水,蓝天白云,已经不是眼前呈现的绚丽色彩了。色彩从我的手中溢出,如此的脱离现实,没有美感,也没有动感。原来色彩也是需要娴熟的线条和准确的透视的,色彩的调和更是需要时间和实践的。无数次的调配也不一定能把握住你正好需要的颜色。或浓或淡,活浅或深,或明或暗,都不是朝夕的工夫。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对未来和成熟不能把握的恐惧,对自己的兴趣不能继续的恐惧。于是我逃避、放弃了我的爱。
十几年光阴就是在我单一的线条中一直停顿,一分一秒的消失。如今儿子吵着要去学习绘画。我希望能补习那一节没有上完的绘画课,那节我曾经在线条中留恋、迷惑、胆怯的课程。七月八日开始的。我直接向老师提出学习水粉或者水彩,不能和眼前的这些小毛头一样,他们曾经或者现在、将来还是我的学生。老师摇头。“先从简单的几何体开始。学习一下线条的流畅性,型的把握和明暗的对比。”传统的教学依然有效。我开始正规的训练。但是发现已经成人的我,其实不一定比孩子们把握的好。我学着孩子们眯着一只眼睛,用铅笔的长度测量几何体的宽高比例。发现画出的棱锥和棱柱,要么很壮实,要么很苗条;切出的圆尖耳猴鳃;画出的物体之间的距离与实际距离总有出入,并不是张张如意。我显得焦躁起来,求助于老师。他耐心的指导,并且告诉我:“要大胆地画,象写文章一样要不断的修改。耐心、细心、精心、还要有恒心。穿过线条之后才是色彩,不要急。”
如今每天在骄阳的无数直线中,在大雨所画出的弧线中,在许多不解目光的曲线中,我还是走在线条中,我知道“穿过线条是色彩”。
我爱美术,我要画自己想画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