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山的思考

早晨起来，有位朋友发来一条短信，祝我父亲节快乐！这时我才知道今天是父亲节了。做儿子的那些年，不知道心灵里都淤积了些什么，总是渴望能成为父亲。可终有一天真的成了父亲，我才明白做儿子的时候是多么的幸福。
父亲留在我心里的早就已经不是概念了。我们常能听到父亲是山，但真正要理解父亲是山却不是容易的事情。小时候我几乎是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农村，偶然也是妈妈回家看看我。在我当年的印象中，父亲是极少专门回来看我的。
也许这就是角色的作用。尽管平日看见父亲的机会不多，可是他却一直留在我的心里。似乎我们的家父亲就是一种象征。对父亲有新认识还是在我读了初中的时候。当时在学校里我是那种在老师眼里调皮捣蛋的学生。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做不遵守纪律的事情总也少不了我。
有一回我和几个同学学坏，把一盆水架在教室的门上，当时的英语老师是刚从大学毕业的，还是为姑娘。结果她推门进来，被门上的水盆扣了个正着。老师成了落水鸡，我当时很是自豪。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弄大了，校长都开始过问。当然了，最后总是有打小报告的人，我被揪了出来。
最后老师把父亲叫到学校里，把我带回家。一路上我心想，这回麻烦可大了，回家少不了挨棍子。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回到家父亲没有说话，只是让母亲把我洗干净了。母亲也不知道父亲什么意思，只是把我的脸很细心的洗了一遍。
父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停地吸烟。那时侯家里经济不好，父亲抽的香烟是九分钱一盒的白鹤。我知道自己错犯大了，所以站在客厅的中央，随时就准备逃跑。可是过了很久，父亲抬起头才看我：“你坐下来，我有话要说。”
我规规矩矩坐在父亲对面：“爸爸，我错了。”当时心灵还不健全，还想不到别的，觉得只是承认错误，也就就能过关。
“儿子，今天的事情不说了，不过我要告诉你，做人要懂得尊重别人。”父亲话很少，就说了这么一句，结果又开始狠劲的抽起烟来……
你说这人生怪不怪。一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些事情还真就轰轰烈烈，可是到头来却少有留在脑海里的。但是就是父亲的这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却在我后来的人生路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父亲一生话语不多。在单位也是那种默默无闻的人。后来他的学生都已经做了医院的院长，可他还是天天的按时上下班。一直到退休的那一天，他才从单位把自己的东西搬回家里。
我如今做父亲也有好多年了，但是每每想起当年做儿子的时候，心里怎么也轻松不了。如果将具体的故事，爷爷奶奶，还有妈妈，我想一定要比父亲的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的心里，父亲的那种厚重怎么也抹杀不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听到了父亲是山的说法。开始觉得这是社会对父亲的一种总结，可后来我终于发现，父亲是山不是社会的总结，而是对生命的一种理解。山是什么？山就是大自然留给世界的一种永恒。没有山的自然缺少一种巍峨，没有一种霸气。山在我的理解里那就是大自然对生命的尊重。
后来我去当兵了，临走的那天我那晚上，母亲总在流泪。父亲走进我的屋子，没有说话，只是很认真的把我的军装整理了一遍，然后拍拍我的肩膀，点点头就出去了。第二天走，爸爸没有去送我。尽管那一时刻我是多么希望爸爸能和别人家的家长一样，出现在车窗前。可是知道车子开动，我也没有看到爸爸的身影……
好多年以后妈妈告诉我，父亲那天晚上一宿没睡，抽了两盒香烟。第二天也没有去上班。要知道，父亲从来还没有无端的旷过工。在部队待了四年，回家时父亲这回到车站来接我了，推着一个小推车，看见我只是笑笑，然后在我已经发育的很健壮的肩头上狠狠锤了一下。我感觉到了，比我走时的力气大了许多。
“好小子，这箱子里都什么宝贝呀。”父亲这回说话了：“看来我这小推车装起来还有点困难。”
“都是书，没有别的。”我有点不好意思：“退伍费也没有多少钱，所以我也没有给你和妈妈买什么东西。”
“有这句话就行了。”父亲和我两个人把满满一车子的书总算弄回了家。那时候的中国比现在还能好点。至少我们退伍还能有班上。因为当时我就喜欢文学，所以就想去县上的文化馆上班。开始都说好了，结果到文件下来，我被分配到县委宣传部上班。
在县委宣传部一待就是十几年。后来做部长了，整日工作很忙，所以和父亲交流的很少。那时父亲还在上班。偶然晚饭的时候能凑在一起，似乎也还是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不过有一次，我记得是个阴雨连绵的天气，都到傍晚了，突然父亲叫我去他的屋子。
我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因为好多年了，父亲也没有这样单独的和我交流过。走进父亲的屋子，只见他老人坐在沙发上，还是抽着当年的那种叫白鹤的香烟。我一看便说：“爸，要不换点别的烟抽吧。”
“为什么？”父亲连头都没有抬，眼睛还是盯着电视机：“是不是觉得这烟便宜，怕别人笑话你这个当部长的儿子。”
“不是，我是觉得好烟可能对身体能好点。”其实我早就被父亲看透了，只是我不想在这里承认罢了。
“今天我叫你来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问问你在单位干的怎么样？”我没有想到父亲会说这样的话。我到宣传部上班好多年了，做干事的时候父亲也从来没有问过我的工作情况。如今做部长了，他到问起来了。
“挺好的。”我说。
“怎么个挺好的呢？”父亲这时转头看着我：“如今是领导了，做事一定要把握好自己。不要看社会上都有什么，要看做人需要什么。你懂吗？”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了。他是看我整天春风得意，有点飘飘飘然的感觉。
“爸，你放心好了。我会把握好自己的。”我说。
“那就好！”父亲又没有话了。我坐在父亲身边也和他一起看电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要走的时候，父亲又说了一句话：“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戒烟了。”
“都抽了三十多年，怎么说戒就能戒呢。”我说：“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我是……”
“别说了，戒烟和你没有关系。”父亲一生都是这样，说话总是出奇的言简意赅。说完这话，他便不想和我在说什么了。
不过父亲还就是有毅力，还真的从第二天开始不再抽烟了。而且到了今天也还是一支香烟都不抽。也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做父亲的就有那种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