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螺蛳香

我喜爱吃螺蛳，可以说是一种嗜好。这还得从九三年到嘉兴农金校进修讲起。那时候，嘉兴文昌街上只有二三家餐馆。所谓的餐馆都不大，只有二十来平方，一个厨房，一张餐桌。在这里可以吃饭，也可以喝酒。八九月天，嘉兴尚热，光顾餐馆的人喜欢将桌子移到屋外，三三两两围坐着桌子喝啤酒。我发现嘉兴人不象温州人那个吃法，桌上满是盘碗，菜堆得满是，让人不知吃哪个菜。嘉兴人一人一盘爆炒螺蛳，一瓶啤酒，吮着、喝着，津津有味，悠闲自在。酒量好的，会再添上一瓶，菜还是桌上的那盘螺蛳。这种吃法，我从未见过，甚觉好奇。起初认为嘉兴太穷，吃不起好菜。当自己偿上且偏爱上吃螺蛳才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建议同事也去偿偿嘉兴的炒螺蛳。聚在一起有六七人，跑到嘉兴文昌街一家餐馆。老板见是温州人，显得格外热情。问老板有什么好菜，老板拿出菜单，首推爆炒螺蛳。他说，爆炒螺蛳是嘉兴名吃。嘉兴水域污染少，塘河里的螺蛳干净，螺蛳肉白嫩鲜美，加上独特的炒法，味道妙不可言。经老板天花乱坠地一说，未闻其香，却已流口水。但还是怀疑老板太吹。我们要了盘。老板说要不辣的不辣的各上一盘，温州人不吃辣，来一个温州的烧法，也偿偿嘉兴的吃法，价格算一盘。我想这个老板也挺能做生意的，竟会想法子讨客人欢心。看看爆炒螺蛳的价格，一元一盘，便宜得有点令人不敢相信。接下去老板介绍的是雪菜肉丝、笋菜肉丝、炒田鸡（其实是青蛙）、茄子肉丝等。从菜单上看，肉丝什么的特别多，我们猜测嘉兴人似乎喜欢吃猪肉。
我有意跑到厨房看老板如何烧螺蛳。只见他往烧热的铁锅里倒些食用油，待冒气后往油里抛些准备好的红辣椒丝和大蒜，接着拿起网勺甩一甩已清洗过已去尾的螺蛳，往锅里一放，锅里立即燃起一团黄火，老板一手捏着锅柄很随意地抖动着铁锅，锅里的螺蛳便很均匀地翻动着，待火焰即将熄灭时，另一只手将黄酒、味精之类的调料倒入，再将锅放在炉火上，用铁铲子快速翻几下，再将锅移开炉火，往准备好的盘子上一倒，就是嘉兴名吃爆炒螺蛳了。此时，厨房内已经弥漫着油味、辣味和酒香了。老板要我们先偿偿。我抢先用筷子夹了一只，放在口里轻轻一吮，白嫩嫩的肉就出来了，又鲜又美，只是很辣，不习惯。这是我第一次外出吃辣菜。我连忙往口里灌啤酒，喝过啤酒后又往嘴里塞螺蛳，辣了又用啤酒冲淡。就这样吃着，一瓶啤酒很快就没了。这一次，我们一连点了五盘螺蛳，老板免费的温州烧法那盘螺蛳始终没上桌。我只有二瓶啤酒的量，这次竟破天荒在喝了三瓶。以后，在嘉兴二年时间里，每次去餐馆，第一个要点的菜就是爆炒螺蛳，一点就是好几盘。遇上餐馆里没有，便硬要老板到其它餐馆炒。简直到了非螺蛳不吃的地步。
回到家乡后仍念念不忘嘉兴的瀑炒螺蛳。和朋友跑遍大街小巷，没有哪家餐馆会瀑炒螺蛳这菜，有炒螺蛳的，味道也一般，不是过老吮不出肉，就是太淡无辣味。一些老板说，螺蛳这东西太贱价，上不了桌，没人吃，那个剪尾巴更是麻烦。这使我忽然想到，嘉兴人那种既经济又美味的吃法，温州人还没有学会，温州人仍吃大鱼大肉。
儿时，母亲常到街上买一二斤螺蛳肉，拌上一些红酒糟放在锅饭上一蒸，再放些细葱，就算是上好的菜了。那时，我家人口多，用筷子往酒糟里捞，有时还捞不到螺蛳肉。那时，我也不知道那么多的螺蛳肉是怎样一个个从螺蛳壳里挑出来的，就知道家乡的螺蛳也特别的多。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温州开始流行起吃火锅来，温州人也学会了吃辣了。一些小餐馆也出现了爆炒螺蛳这种小吃，这实在乐坏了我这个嗜好螺蛳的人。每逢应酬，我是要一个辣炒螺蛳的，厨师技术不到位，我就将喜兴看过的炒法告诉他，炒出来的螺蛳还是很不错。大酒店里没辣炒螺蛳这小菜，我会跑到小餐馆去炒上一盘，用塑料袋装好带去。但味道最终比不上嘉兴的爆炒螺蛳。我吃螺蛳很内行，总是吃得津津的味，有爆炒螺蛳，其它菜有多贵对我来说都有不重要，让在座的人感到好奇又好笑，而我悠悠自在，说他们不懂其中的奥秒。有爆炒螺蛳，我的酒量变大了，好几次喝了他人。我吃螺蛳出了名，每次下村，村里人早就准备好鲜螺蛳等着我。那时，塘河、水渠里螺蛳都有，派个人不用摸上半小时，就能摸到好几斤，到市场去买，也不是很贵。所以，吃起来也踏实、放心、也开心。
吃螺蛳的最佳季节，是农历三四月。俗话说，三月螺，赛过鹅。意思说，三月的螺蛳肉肥味美，胜过吃鹅肉。农历三四月，正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蛰伏在泥层里的螺蛳已钻出来寻食、生长，且准备放子。此时的螺蛳肉白肥美，内脏干净细小，吃起来鲜美满口。“螺蛳吮吮，老酒啜啜”。邀上一二位朋友，炒上一盘螺蛳，边吃边聊，那份闲情悠然自在，快乐又惬意。
吃螺蛳遗憾的时间是五六月。这时候，螺蛳怀着子，少肉。炒起来色香也到，只是味不好，一吮，口里就是硬沙沙的，往外吐。这不是吃螺蛳的季节。但仍有人卖螺蛳，仍有人买螺蛳，仍有人吃螺蛳。七八月，螺蛳最瘦，没有白肉不说，吮出来还是一小团内脏，尽管炒得如何好也须用力吮，吐出的多，入口的少。八月后，螺蛳开始变肥，一直肥到次年放子前。这段时间，也是吃螺蛳的好时节，但最佳时节还是三月。吃螺蛳最忌螺蛳出自污染严重的塘河、水渠等地。这些螺蛳外壳偏黑或偏褐，个子肥大，烧出来一闻就有一股或浓或淡的泥臭，不鲜美，最好不吃。在家乡吃过的螺蛳很多，烧得最好的还是马屿车站的好再来餐馆。这家餐馆的烧法跟嘉兴爆炒螺蛳的点相似，只是在火焰熄下去的时候，往锅里加些淀粉液。这样炒出来的螺蛳更肥满鲜嫩，吃起来也生力。
在监狱里快四年了，根本吃不到螺蛳。每每到了吃螺蛳的好季节，就格外地想念那些自由自在的吃螺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