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饼情节

走过楼下的市场，听到了卖煎饼的吆喝声，那煎饼焦黄的一大摞，两个小姑娘正忙着称给顾客，而她们的身边是一种做煎饼的机子，电动的，把面糊往上一放，用一个筢子随着鏊子的转动轻轻的一刮，因为是电热的缘故吧，鏊子的受热比较均匀，一分钟的工夫，一张酥黄的煎饼就揭了下来，买者众多。我对这样做出来的煎饼是不太感兴趣的，而更喜欢我老家里的母亲摊的那煎饼，香味浓厚，有的酥有的软，好吃的很！
煎饼一般是秋后才做的，不似现在啥时候都有，就象水饺，汤圆一样不是非节日里才吃了，为何做煎饼非要秋后不可呢？我分析主要是有几个原因吧，一是农家平日里伺候庄稼，面朝黄土被朝天的劳累的很，从春开始一直到秋没有清闲的时候，而秋收后空闲渐渐的多了起来，农村的大娘嫂子们该为劳累了的男人们换换口味弄些吃的，二是做完的煎饼是比较干燥的，秋后的天越来越冷，而储存却比较容易了，不会发霉和生虫子。三是秋后有新打下来的粮食,新鲜的小米,高粱可是做煎饼的上好材料。等到做煎饼的日子，女人们便互相吆喝着商量好，每家轮流着做煎饼，这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所以人多了更好，何况农闲了，碰到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也要说一说的呢！
在我的老家做煎饼是有两种做法的，一是滚煎饼，二是摊煎饼，现在市场上常看见得是第二种的多，滚煎饼老家还是有的。麦子、高梁、玉米、谷子、地瓜干是主要的材料，工具主要是鏊子、油擦、舀勺、筢子、铲子等，鏊子是铁制圆板，上表面平整光滑，中心稍凸，下有三足作为支撑，大小不一，中号的鏊子直径有70厘米左右，用火加热鏊子下面，在上面烙制煎饼，鏊子有的架在灶头上，有的简单的用砖头石块的垫了三个支撑脚就行了，主要是看那种做法了，滚煎饼是前一种，摊煎饼是后一种。油擦俗称“油搭子、油布子”，用布缝制成的方形擦子，淋有食用油。摊制煎饼前，先用油擦擦涂鏊子。筢子是有柄的木板，手持用来推动面糊，使面糊均匀的涂抹在鏊子上，用手拖曳筢子涂抹面糊的过程称为“摊”。铲子山东有些地方称“抢子”，用来沿鏊子边把摊好的煎饼抢起揭下来。材料工具都弄全了，剩下的就是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先说摊煎饼吧，俗话说的好，“磨刀不误砍柴工”，摊煎饼很重要的第一步就是把麦子、高梁、玉米、谷子、地瓜干等原料淘洗、浸泡，然后磨成糊状物，有的人家在磨制面糊前先兑入一些先煮到八九成熟的豆子或者其他少量的新鲜粮食，俗称“对半子”，“对半子”后磨出来的面糊容易摊制，摊出的煎饼也柔软好吃。我们老家的煎饼以地瓜面或者高粱面为主，基本上能占到六成的样子，好一些的人家加上小米面和面粉，面粉也是比较粗的那一种，些地方把地瓜干在磨制成面后，要用水浸泡，把地瓜面里的黑水浸出。使用石磨来磨制面糊，大磨用畜力来推，小磨用人力来推，古老的石磨吱呀的响着，黑驴儿蒙着眼睛在月光下转着，粮食的香味就四散开来，有时我和妹妹们推着小磨你追我赶的甚是欢畅，但也有的时候推着推着就睡着了，惹的母亲大声的喊，现在则普遍采用机磨。一般是头天晚上磨制面糊，第二天一早开始架鏊子、生火、摊煎饼。当红红的火苗舔着鏊子烧火的人感到热气扑面的时候，母亲就会舀上满满一勺子的面糊麻利的倒在鏊子的中间，然后用筢子迅速的以面糊为原点环形摊开，直到占满了整个鏊子，这里面讲究一个快字，慢了，面糊铺不满鏊子，只是粘在中心点成为一团，受热不均匀那就做不成了，只有把面糊迅速匀称的铺开，煎饼才熟得快，没有破洞等瑕疵，这个时候鏊子的上空满是热气缭绕，只看见母亲的笑脸。当摊开的面糊边缘泛黄翘起的时候，就说明这煎饼就要熟了，母亲放下筢子，用抢子熟练的沿面糊的边缘抢起使粘连的地方分开来，再用手抓住煎饼的边缘往上一揭，一张黄澄澄的煎饼就做成了。当然这第一张煎饼一般都是犒劳烧火的孩子们，用煎饼卷起洗净的还带着水滴的大葱，一口咬下，芳香扑鼻，姊妹们有时候还会为第一张饼争将起来，母亲定会笑呵呵的说，别急，都有份儿，说话间另一张煎饼落在了妹妹的手中。煎饼就在这火苗和热气中不断的被揭下来，当母亲站直了捶着腰板的时候，案板上已经摞了好大一截。有的时候不用我们烧火的，隔壁家的婶婶或者其他的乡邻会凑到一起来摊煎饼，那就更热闹了，这家的媳妇怕男人，那家的男人让媳妇骂了，或者谁家的人又骂街了，那话语啊透着朴实，如墙头挂着的老玉米。当太阳落山的时候，也就熄了火，几个人散坐着把摊好的煎饼再一张张的叠起来码成排，而后临走的时候，母亲总是塞几个让她们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鲜的。
滚煎饼和摊煎饼差不多，只是材料用的面糊而是用的面团。当鏊子烧热的时候，母亲把一大块面团抱在手中，从鏊子的一个切点入手，从外圈往里用手滚着面团跑，直到在鏊子的中间收尾，想想和摊煎饼的方向正好相反呢！然后用筢子麻利的刮上一遍，免得疙瘩生成，那样的话煎饼就不美观了也容易造成生熟不匀称，剩下的程序就和摊煎饼的差不多了。但对我们孩子来说，滚煎饼最高兴地是末了，母亲总是给我们单独做几张芝麻煎饼，就是在一层煎饼上撒上芝麻和少许的盐，再叠加一层煎饼，就这样一层芝麻一层煎饼的叠加，最多的时候可以做到五层，然后再最上层用大石块压上，这样质地就密实了，熄了火用余温把它烤熟，这样做出的煎饼我们管它叫芝麻煎饼，香脆酥是它最大的特点，我们一般都分得一块，余下的都用来招待客人。记得有一年，母亲把芝麻煎饼包好放到了厨子里，而贪吃的我带着妹妹用手从抽屉的后面抽出来一张煎饼，本想偷拿一点不被母亲发现，可是每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最终被发现挨了父亲的打，呵呵，现在想来还是蛮有趣味的一件事。还有就是做完煎饼的余火也是我们的梦想之物，我们经常在里面埋上红薯甚至是麻雀，待到第二天早上定是一顿丰盛的美餐呢，那滋味比现在街头的烤红薯美的多了。
过去的时候煎饼是乡下人的主要食物，冬天里谁家要是没有一摞摞的煎饼那肯定说明了主妇是个懒婆娘更不会过日子呢。现在煎饼成了零食，花样也翻新了很多，但每每看到煎饼，想的更多的却是那热气腾腾做煎饼的日子，想到了母亲的笑脸，想到乡村空气中的飘香的煎饼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