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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十七年前那个秋天,那个非常烦闷而又无聊之极的秋天,也即一九九六年的秋天。那年夏天,我从一座小学校里偷跑了,背了那些可爱的孩子无比信任的目光,又在济宁东首一个专用汽车制造厂里流血流汗干了一个月,最后啥也
十七年前那个秋天,那个非常烦闷而又无聊之极的秋天,也即一九九六年的秋天。那年夏天,我从一座小学校里偷跑了,背了那些可爱的孩子无比信任的目光,又在济宁东首一个专用汽车制造厂里流血流汗干了一个月,最后啥也没捞到,两手空空地又回到家。七月又在南环路上干了一个月,大毒日头底下,爬到卸过铺路料子的汽车车箱里,用沾了柴油的拖布刷一遍。这些我都能忍受,谁叫我是个农村苦孩子呢,谁叫我无人无钱分了单位不让上班呢,谁叫我老爸不叫“啥刚”或“啥江”呢?
那个秋天很干躁,空气里滚动着老蝉嘶哑的叫声,像用棍子在人的大脑里搅动人的有限的耐性。我像个处处碰壁、处处看着不顺眼、处处让我烦躁发火的被困之狼。而父亲当时好像为生活所累或为我生活无着落而心情不好。那天吃晚饭时,不知什么原因,我和父亲吵起来了。父亲骂了我。我觉得非常委屈,真想一死了之,内心酸楚得要命。摞下碗,我就任性地向南朝村外走去,心里塞了驴毛或乱草似的。不一会儿,母亲在村前坑塘边追上我,和我说了些开心温暖的话。我听从母亲的话,跟在她蹀躞的身后回了家,又喝了一碗稀饭。
可我那时是非常任性的,躺在床上,心里老放不下傍晚的事,也或许为自己不着不落的处境,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无法释怀。离家出走,这四个字窜入我的心里,又把我从床上拉到院外。站在院中老枣树下,我的泪流下来,心里酸得无法自抑,狠狠地看了看父母住的屋子几眼,狠狠心,揣着悲痛酸疼的心冲出院去,上到村南河堤上。或许当时就是想让父亲担心我,着急我,让他难过,报复他,再也不回这个家了!现在想来,我都无法原谅自己,为什么不考虑一下父母的感受呢?我觉得再也不回来了,坑死坑埋,路死路埋,在河堤上的大路上,对着家的方向,流着泪跪下磕了三个头,骑着车子悲凉而去。
第二天,我发现身上仅有二十块钱,别的就剩下一颗高傲的心!不知怎么碰见了童年伙伴、本家兄弟四全,喊着我到他姐姐家,吃了两顿饭,睡了两夜。但我不能坐吃山空、无所事事呀,便想开始点事业,做点小买卖,挣两个钱好生活。我带着二十块钱,到了老街批发市场,批了些明信片和两本新华字典。我心里木木地,不知是痛还是苦。没有父母的消息,他们也没找过我,更增加心里的悲苦:他们是真的不要我这个孩子了!我的泪又刷地流满脸,心疼得趴在一干涸小沟里无声哭咽一阵。我又双腿疲惫地从沟底爬上来骑着破自行车,沿着一条西行的干渠踽踽而去。逢一学校,我就在校门外铺上一块塑料布,摆上明信片和字典,站着等他们下课或放学。下课后,穿着普通花花绿绿衣服的农村孩子小鸟似的飞过来,围着我的货摊翻来翻去,也卖了不少明信片,特别是那两本字典,脱手就挣了三块钱!我想下回多进几本。孩子们上课了,我便收拾起摊子赶往下一个学校。
中午,在一学校门前,孩子们看过买过都回家吃饭了。村里各家都升起蓝色的浸了稻草特殊气味的炊烟,在各家上空袅袅升起。我想若在家,母亲肯定做好饭了,端到案板上,虽无什么好饭好菜,但热乎乎的,最起码温饱问题能解决了。我推着车子,在人家村路上徘徊,不知我的中午饭又在哪里,用什么填饱瘪瘪的肚子。正当我忧愁苦闷之极,从村路上走来一位淳朴的农村妇女,走到我跟前,她竟然招呼我。我仔细打量才认出来,是我村的姑娘嫁到此村。她问我吃饭了不,要拉我去家吃饭。我撒谎说吃过了。
走到村外,我就后悔了。为什么为了纸一样薄的面子把一顿饭打发了呢?真是自讨苦吃。后来,我正准备再批发一些明信片和字典去卖的时候,碰见了我一位叫朱心秋的初中同学。他让我跟他去整理档案。反正无事可干,毫不犹豫跟他去了。在那里虽然繁琐些,但能天天下饭店,能吃非常香的肉,能喝非常醇的酒。
秋天终于过去,流泪心疼的秋天,现在想来还有点隐隐不舒服。我又想到去年的秋天,又一个恼人的秋天。现在我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唱“一阵恼人的秋风”了。在家闲了一个月,妻和我治气,挤兑我不能挣大钱,买不起新房子。我知道她和我隔了很大的隔膜,无法理解我心里的酸楚。自己也是憋闷得要命,无可如何。本来年过四十,不想出去经风历霜了,但家里不愉快的气氛又让我无法呆下去。狠狠心,只能狠狠心,我从来都是对自己很狠的,跺跺脚,背起十元背包,装了几件衣服,坐上南下的客车,就那么走了,就那么风雨潇潇地走了,含着一包别人看不到的泪,揣着一颗木然而残的心,一路颠簸而去!
在那个夜色颇浓的晚上,在那个陌生的公交站牌下,心头一片茫然,觉得完全把自己置于前途未卜的环境里了,好像背水一战的项羽,好像被萧何月下拉走的韩信,再也回不到从前;像趟至河心的瞎子,后面有疯狗,前面是不可知的河水,进退两难。幸好没多久,朋友就来接我了。事先他已为我联系好做保安的单位。而我本来想做与文化有关的事,但事与愿违,也是无可奈何。四天以后,我去体检,因为几天吃喝不好,又缺水少汤的,血压高的吓人。一五六十岁测血压的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劝我好好稳稳,啥也别想。我就使劲地啥也不想,但也不管用,那该死的血压还是持高不下。幸亏老太太通情达理,勉强为我画上合格。我颇有点感激,没想到远离千里外的地方,也有好心人帮助我这个“好人”!但不幸领我去体检的同事却看到了我钱夹里一千多块钱,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都与此有关。
上班后,先站门岗。两天下来,我的脚后跟就不争气地疼起来,钻心地疼,就连一小时的例会,站得都度妙如年,恨不得负气而去。而那个细眼薄情的主管偏偏又让我单独站前面去,真是可恶得狠!我生气拗着不去。可他狰狞着非要我过去不可,两人将了几十妙。还是我妥协了,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为了面子再坚持也没什么意义,我就站到前面去。我认为只有犯了错的人,才单独被领导或老师叫到前面挨批,可自己又没犯什么错。后来他跟我说,想让我听得更清些,没别的意思。我姑且听之。他说话实在轻得要命,像蚊子哼哼,像神经病人自言自语。其实,他和我朋友的关系很好,是朋友的老主管。可后来,爱屋及乌,也恨屋及乌,他俩关系分崩离析、反目相向,并因此殃及我这个“池鱼”。
上白班,是从早七点,天刚放亮,至晚上七点夜暮四合。忙忙碌碌一天,又累又乏,下班以后,吃过饭后,哪儿不